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殷朝暮一个人,身边的床位冷冰冰,就像从来没有人躺在那里一样。他摸了摸胸口,昨晚顾疏覆在他身上的压迫感让他有一点点胸闷,但今早起来,就好像昨天的荒诞都只是臆测一样——收拾干净的下身,以及空空荡荡的房间。
床头柜上有张小纸条,上面是殷朝暮非常熟悉的清俊字体,内容也很短,只有一句话:“我打电话给陆维,他会来接你。”
殷朝暮看完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这算什么事儿。顾疏自然的语气好像根本就不觉得他的狼狈被陆维看见,会有多难堪。他撑起身体,虽然很疼,却仍然坚定地走近浴室,一点一点收拾自己的形象。所以等陆维火烧火燎地赶来,以为要肩负起搀扶伤号兼做心理开导的重大任务时,却看到了一个跟平常类似的殷大少。
很平静,很从容,甚至看到他进来,还露出个得体的笑容。那种拿腔作势或者夸张点说,就是摆少爷谱儿的熟悉动作,让陆维心里凉凉的。不是因为他的好友一副要上吊的样子,而是因为好友太正常。正常地跟往日几乎没有什么差别——除了脸上血色少了点儿,精神头儿差了点儿。
陆维被吓到了,小心谨慎地开口:“殷少,吃过饭了么?”他特意挑了个不搭边儿的话题,不会引起殷朝暮抵触心理。
“没吃,先回学校吧,我想洗个澡。”
“啊?好、好的。”陆维又是一惊,顾疏打电话过来时含糊不清,但也大致透露出发生过什么事,何况这两人之间的纠葛,陆维也曾私下里为他的顾副会提供不少情报,自然一清二楚。他一开始也对顾疏这种畸恋大吃一惊,但慢慢就被那份坚忍动摇了决心,索性放任两人发展,必要时刻还帮一帮副会。这些做法都基于一个出发点,那就是他坚信,若这世上最关心殷朝暮的人排一队,顾疏肯定在前三。但现在出了这种事,他潜意识里觉得殷朝暮是完全的受害者,挂了电话之后,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怕殷朝暮会想不开。
然而真正见了面,眼前这位竟似乎根本不避忌,完全没有受害者的通有表现。殷少还是殷少,漂亮、优雅、得体、稳重的大少爷。
顾疏给他打电话时,陆维曾犹疑着自己过去会不会加重殷少的尴尬情绪,结果那边沉默了几秒,说:“你不了解他。”现在陆维完全理解了,殷少是在少数人面前才会失控的那一类,或许顾疏自己把人带回去殷朝暮会发火,但对着陆维,他只会保持最完美的仪态。
“嗯,洗澡啊……副会没有帮你清理?”陆维急着找话题,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看见殷朝暮脸色变了。
“清理过,还是脏。”
陆维心中暗叫糟糕,只能小心翼翼接着说:“那行。走得动么?我背你吧?”
殷朝暮抬头看着陆维一脸局促,简直比他这个真正被人强、暴的还要羞涩,不禁失笑:“没那么夸张,又不是被人锯断了双腿。走吧。”
应该是顾疏提前结过房钱,一路上酒吧还处于上午的萧条时段儿,倒没什么人注意到两人。陆维对他几乎比那天在医院安抚王冬晨还要紧张,两人扯了一路题外话,殷朝暮因而得知东子姐姐已经没什么大碍。
快到学四楼时,陆维突然顿住脚步,迟疑地扯了扯殷朝暮胳膊,“殷少,好像是副会啊……”
殷朝暮一路上走得头晕,根本顾不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陆维的话便反射性抬头去看。果然学四楼前有一个年轻的男人背对着两人抽烟,猛地看去很像顾疏,他下意识就有点儿不想见到这人。
“咦?不对,不是副会,副会不会穿这种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