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允许你自己折腾自己的身子,不许旁人折腾折腾你么?别忘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故事还是你跟我们说过的,我可记忆犹新。”白庞看这出血量,有些担心,于是又说,“和我说话,别晕了过去。”第二刀又拣着地方戳了下去。
黄翎羽这一次倒下去,惊动了不少人。
六芒楼里出师的学生和未出师里有实力的学生,如今有一成集中到了八角湖跟进筑坝的工程。早前听说黄大也回来的消息都是心里高兴,但因为任务紧张,便没有来聚他,哪想到还没多久就又传来黄大耳鼻流血的事情。
虽说黄翎羽在学生心目中从来都不是以孔武有力的形象出现的,可是虚弱到了这种程度也已经是匪夷所思了。于是各个小组能抽出空闲来的人都聚集到白庞的竹楼外等待消息。
这其中也有慕容楠槿。他早先得到了慕容泊涯中箭负伤的消息,而今又见到黄翎羽病体不支,在楼外来回踱步,只想这两人可算是苦命鸳鸯,一个伤一个病,没一个是完好的。
传讯兵来了几次,八角湖下平原里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南韩败兵,不过被等待在此处的南王军挡着,再也不能往前进,但战事也一触即发。
慕容楠槿对此并不忧心,他回来之前已经亲看过南韩败兵的状况——那叫一个惨烈!不知道卓剑那军是如何对付他们的,将那十万兵硬生生减了三成。余下的搀伤扶病、疲弊衰弱,队形拖沓得都不成形了,已经过了这大半天,还没见他们能汇集完毕。
从早上到午后,足过了两个多时辰,竹楼的二层上突然冒了白烟出来,还传出浓浓的药味,大家知道大概是诊治结束,开始煎药了。
又过了顿饭时间,竹楼下的房门才被推开。慕容炽焰走出来,对外面人头窜窜的景况扫视了一眼,沉声道:“都在这里闲晃做什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了?如果没事,三天后都把《六芒楼楼训》抄十遍上来。”说完,握拳在嘴边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又道“——以上是黄大的传话。”
那些六芒楼的学生听了,腿都有些软,咋呼一声全都作鸟兽散。盖因那所谓《六芒楼楼训》根本不是为了树立行为规范而编纂,乃是纯为让学生罚抄而汇集。其用字之生僻,文章之冗长,堪称当世一绝。
慕容炽焰也没想到这恐吓的效果如此之好,此前黄翎羽叫他下来赶人时,还曾说,六芒楼的学生难搞之极,如果罚抄楼训吓不走他们,就加上一条,默写《施氏食狮史》等九则同音文,保准没人敢留下。他讶异地自言自语:“这么不经吓,真没趣。”
慕容楠槿看到这个弟弟一出来就把人都给赶走了,偏偏对他还视若无睹,转身就要走回竹楼。楠槿十分无言,走上前去拉住他道:“黄翎羽怎样了?”
炽焰愣了愣,然后道:“二哥,你怎么在?”
楠槿也是一怔,以前他们势同水火的时候,炽焰少有主动叫他的,就算叫也只以皇兄相称。这么自然而且亲密的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大燕如今四分五裂,他也很少想起自己曾经是皇子身份,如今看来,贴近于市井平民的生活,比深宫幽禁要自在得多。
只是一怔之后,楠槿目光柔和了许多,拍拍炽焰肩膀,说道:“能让哥哥进去看看么?”
“啊?”炽焰苦恼地挠挠头,“他只叫我把六芒楼的人给赶了,如果是二哥的话……进去应该没问题。”
慕容楠槿把他的手拉了,责备道:“挠什么,头发都乱了。”一边帮他抚平,一边又道,“走,一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