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最差劲的诗人,花钱也能够顺利出版。
他很差劲吗?
他在心底憋着一股气,不肯服输,自费出版已经成为现实,那么他就要等待自己的出版作品得到大众的喜爱!
圣雅克街,夜间生活开始了。
贵族们喜欢熬夜,有钱人也爱半夜归家,只有穷人在白天忙碌的生活结束后早早回家休息,疲惫不堪地等待明天的到来。
麻生秋也处理完披萨店的装修问题,在回落脚处的路上隔着咖啡馆敞开的门,看到了两个酒鬼。
少年的金发在里面最为明显,背对着门口,就像是混在泥沙里的金子,蒙上了灰尘,依旧有别于其他光芒。阿蒂尔·兰波一口乡下人的土话,声音忽高忽低,极有分辨性,他在人人喝酒聊天的咖啡馆里大声念着自己的诗歌,试图把自己的内心展现,然而他的年龄太小了,小到了念诗歌就像是模仿大人的玩笑。
只有保罗·魏尔伦醉眼朦胧地倾听,成为对方唯一的听众。
“整个太阳都苦,整个月亮都坏。辛辣的爱使我充满醉的昏沉,
啊,愿我龙骨断裂!愿我葬身大海!”
阿蒂尔·兰波大笑着喝酒又抽烟,呛住后咳嗽,弓起了腰,引起了邻桌的哄堂大笑:“小鬼,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
阿蒂尔·兰波受不了刺激,酒气上头地说道:“我知道!”
爱情是什么?
阿蒂尔·兰波一口饮尽剩下的苦艾酒。
草药香混杂在酒水里,刺激而微苦,绿色的魔鬼在诱惑他说出真心话。
“爱情就是拥抱夏晨的黎明!”
“爱情就是电光下开裂的天空,狂浪、激流、龙卷风,我在黄昏中和一群白鸽般奔向远方,成为幻想的奇景!”
“爱情就是——要么一切,要么全无!”
这不该是十七岁的人说出的话。
诚如保罗·魏尔伦初次见到阿蒂尔·兰波评价的那样,如果你是二十二岁,那么你无疑是极其优秀的人,如果你是十七岁,那么你就是惊世骇俗的人,你是诗歌上真正的天才。
学士院咖啡馆里的成年人们咂舌,爱情是奢侈品,拥有过的人很少,可是文化水平不够的他们也无法描述出来。
阿蒂尔·兰波脚踩椅子,宛如旗开得胜的将军,“哈哈——你们说不过我吧,我出版了诗歌集,我是诗人!不是什么小鬼!你们想要否认我,先看了我的诗歌集再说!”
阿蒂尔·兰波的眼中有强烈的傲气,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我是阿蒂尔·兰波,法国最年轻的诗人!”
“我要当下一个波德莱尔!”
这一幕,缺了点什么。
麻生秋也听着他的豪言壮志,想到了那个金色大波浪长发的“恶之花”,对方八成已经笑出了声。
啊,缺的是一台照相机,拍下对方醉酒的模样。
未来十九岁的兰波写完了《地狱一季》后,正式封笔,不再接触诗歌,称呼诗歌是恶心的东西。
“已经出版了吗?”麻生秋也低语,嘴角不由翘起。
他不再以后世的目光去看待这两人的爱情,兰波和魏尔伦之间的矛盾不可调节,迟早分手,他只需要等待就能看兰波哭得死去活来,有何不乐意,顺带对方还可以产出不少诗歌。
旅馆的那一夜后,他就知道自己死心了。
他对这个世界的阿蒂尔·兰波和保罗·魏尔伦再无多余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