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无论对周防还是宗像来说,大概也只有自己问过自己了,而且从未有过答案。正因如此,闻言两人皆是一怔,不自觉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撇开眼去。越发觉得面前的少年极有意思,宗像习惯性抬手推了推眼镜,突然有了一种更深入了解他的想法。淡淡瞥过周防,他再次扬起唇角,语气近乎诱惑:“你想寻找的答案,恐怕连话都懒得说的赤王就算知道也不高兴跟你细细解释吧……既然你不是吠舞罗的人,要不要考虑来我这里,我们一起研究?”
面对这样的邀请,若说越前不动心是不太可能的,他本身就抱着学习的态度而来。抬头看看宗像,见对方神情认真,他刚想问一句“为什么”,却不想被身后的周防一把揽在了腰间。站立不稳,踉跄间被周防搂得更紧,他感觉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从后背一直蔓延到了脸上。不自在的挣扎了两下,他侧脸看住抵在肩膀上的俊朗面孔,似有些心虚的嚅嗫道:“干什么?”
对周防来说,一开始决定留下越前是因为被那句话勾起了兴趣,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渐渐习惯了越前的存在。既然是已经习惯了的东西,突然间有人想要夺走,自然引来了他的不快。手臂微微用力不给越前挣脱的机会,他弯腰将下颌抵在单薄的肩膀上,一双赤色的瞳仿佛跳动的火焰,冷冷看着略略流露意外之色的宗像。
“用这种话来骗小孩子,你还真是没品啊,宗像礼司。”对视一阵后,周防慢慢直起身体,把越前牢牢固定在身侧,眼底浮起不加掩饰的嘲弄。仿佛连多说一句的兴趣也无,他转身就走,边走边道:“你要再敢跟上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站在原地未动,看着努力扭过头来朝自己张望,又被周防强迫给扳了回去的少年,宗像气质清俊的面孔上缓缓浮上一丝笃定的笑容,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他可以确定,那根抛出的橄榄枝一定会被那个少年收下,即使还需等待,但他未来将有大把的时间去研究这个拥有奇特能力的少年。
回到吠舞罗酒吧,周防松开越前,没理会任何人的招呼便径直上楼了,惹得十束和草薙都非常意外——他们的王虽说脾气火爆,但那都是对着外人的,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相互对视一眼后,十束走向正揉着手腕的少年,悄声问:“怎么啦?”
身为当事人,越前对周防发火的原因再清楚不过了,心里不免存着些歉疚。连十束精心准备的午餐也没办法好好享受,他匆匆扒了几口饭,随便找了个理由便也上楼了。才一踏上通往三楼的最后一阶楼梯,他就看见周防独自斜倚在栏杆的转角处,叼着香烟,看着远方的眼里带着些茫然的空洞。
不知为何,越前竟感觉这样的眼神让自己的心无端颤抖了一下,脚步有点迈不开了。直到看见周防转头看向自己,随即扔了手中的香烟,他才像找到了话题,慢吞吞走过去道:“干嘛不抽了,好浪费。”
垂眼看看四下游移的猫眼,周防不说话,又抽出一支烟叼在唇间却不点燃,背转过身去趴在栏杆上,大有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气势。
从小到大,越前遇到的要么是龙雅和葬仪屋那种你不理他也能嬉皮笑脸凑上来说个没完的,要么就是塞巴斯蒂安那样善解人意的类型,就算是天使族的德川和手塚,问了也会好好作答,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不由得感到羞恼,同时也刺激了执拗的脾气,他咬牙走过去往周防身边一站,皱眉道:“这算什么?身为王还要耍小孩子脾气吗?”
到底是谁在耍小孩子脾气?听了这孩子气的挑衅,周防差点没绷住,唇角不自觉抽了抽。伸手捏住因气恼而绷得紧紧的面孔,他弯腰直直看着越发气恼的琥珀猫眼,懒懒道:“继续说。”
继续就继续,谁怕谁了?周防似笑非笑的表情彻底激发了越前的不满,拧起细致的眉眼,一股脑的道:“没错,我当初加入吠舞罗,就是为了学习和研究。可你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就是出去烧东西,我问你的问题你从来不回答,也不准十束先生跟我讨论,有你这么专制的吗?现在人家青王给我机会,我当然想去看看,你凭什么不高兴?还有……”
好像从记事以来,除了跟龙雅斗嘴之外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越前一口气说完后忍不住微微气喘。不肯示弱的回瞪依旧无所谓的赤瞳,他顿了顿,恨恨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剑每次出现都在碎裂?我可不想看到哪一天剑就掉下来把你砸死了!”
原本,周防听着,只把这些抱怨当成耳旁风,可当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眼神渐渐深了。慢慢松手,指腹在白皙光滑的脸颊上磨蹭了片刻,他扭头淡淡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哎?”绝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允准得那么痛快,越前不自觉怔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满眼怀疑的看看周防,他垂头嚅嗫道:“明天……或者后天也可以……你的剑最好不要再拖了……”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认为,眼前的少年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为了自己,而宗像礼司的出现只不过是一个给予了契机的偶然?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心底有一处地方被触动了,周防缓缓眯起双眼,勾起越前的下颌,道:“我不用你来可怜。”
“不是可怜……”只是不希望这个人一直往必死的路上走去,如果既能学习研究,又能找出解决的办法,那不是两全其美吗?这些话,越前相信自己不说周防也是明白的,便不再多言,只抓着结实的手臂,嘟哝道:“先说好,我可不是背叛吠舞罗,如果八田先生要骂人,你得帮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