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才说了一半。
因为被忽然涌入肩下的疼痛引走了注意力。她垂下眼帘,见到岁意欢不知什么时候召出那炳银扇,明明神情愕然,可是双眸颜色却已经变成血红。
与此同时,她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将合拢时也格外锐利的扇炳,如铁杵般捅-入对方的身躯。
红色的血顺着苏明绣的伤口,流到了岁意欢的手掌上,她甚至觉得自己握住扇子的手在颤抖,抖得实在太厉害,她感觉自己都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连那颗眼尾的小痣都变得恍惚。可是她就是无法松开自己紧握凶器的手。
一刹那间。
她就明白了,原来昨夜的家仆,竟然也真的是她杀的。
……是从多久以前呢?她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自己竟然会?
心知这是上一世的叶清柏没对自己说出的真相,此刻对方也是在亮出最后一张底牌,苏明绣却不怕她,只兀自看着自己抱着的人。
唇角反而亮出了笑容。
她依然用没受伤的手,去揩岁意欢的眼尾,“哭什么?”
她说,“又没捅到心脏。”
就算是心脏也没有关系,元婴还在、灵台未毁、甚至魂魄都还完好。对于修士而言,这般于普通人来说致命的伤实在不算什么。
但岁意欢却彻底崩溃了,她似乎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自从昨夜之后就这样头疼,也终于意识到,她再不可能离开这里,回到羌山派。自她走出南域,她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
“想起来了吗?”
叶清柏在甩脱这幅累赘躯体之前,对她笑着留下一句,“既是我的共生者,倒也不必为这些没用的拖油瓶所累,迎接你的,将是魔族的强大同胞,只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归宿,我会来接你的。”
魔魂离体,只留下一具百花宗的宗主尸首在原地,那魔气径自穿破百花宗形容虚设的大阵,逃之夭夭。
但被她留下的两个胜利者,状况也并不大好。
苏明绣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眼眸颜色在猩红与正常的黑色相切换,可后来不知道想起什么,只直勾勾地看着半空中,停驻在深红上,像是被人从内部丢了一根火柴,将灵魂也燃了——
于是那双让她格外喜欢的,灵动如鹿,又可妩媚似狐的眼眸里,淌下了两行血色的眼泪上,像是悲恸到了极致,下一刻就要自我毁灭似的。
她听见岁意欢强撑着破碎的意志,不断跟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苏明绣却当机立断地敲晕了她,甚至没管那因为失去支撑,掉落下去的银扇。
温和地拿出一方玫红色手帕替岁意欢将面庞上的那些痕迹都擦得干干净净。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手帕边缘绣的一个“欢”字,旁边还有两条小鱼,约莫是对方家里人亲手绣的。
先前在小花园里,苏明绣就是拿着她的这方手帕包住自己被阵法割伤的手,后来洗得干干净净,却一直没还回去。
对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在这断壁残垣间坐下休憩时,下巴抵着岁意欢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不似上一世那般,在初见时对你那般冷漠、不近人情,我们之间的结局就能不同,我就能改写你的命运,将你从悬崖边缘拉回来。
却原来……
我与你的相遇,一开始就迟了,可笑我还以为从来就能改变一切。
第215章 原来我才是主角(11)
“我早告诉过你,不要靠近她,否则造成的后果是你无法承受的。”在百花宗的长老们因为这边的动静纷纷前来查看状况时,方才一直保持沉默、只注视这一切的天道又在她耳边吹风。
怀里的人还没有清醒过来,苏明绣靠着断壁,睫毛微动,抬眸看向朝着这边围拢而来的百花宗长老。
【什么后果?】
她知道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岁意欢的身上。而且方才被激起魔族异瞳特征的小姑娘身上还在散发着不详的黑气,这是无论如何掩盖不住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