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轻轻摇头,唇畔笑意不减,指尖攥住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可说那种不吉利的字,等到那口气顺过来,站直身子,盯着紧张的萧觅云看了半晌,开口却成了另外一句:“有点饿了。”
“朕让人传膳?”
“御膳房的味道没多少新意,”苏明绣轻描淡写地否定了她即将出口的提议,自顾自地往下说,“不知陛下可近过庖厨?”
倒是靠近过。
萧觅云想着,小时候她被养在偏僻宫殿时,吃的东西总被那些太监克扣,她饿得受不了时,也试图去御膳房偷过吃的,运气好的时候能偷到为前朝妃子们特意温在锅上的燕窝粥。
但那实在是极少数,更多时候,只有没人看的冷灶里会偶尔留下半个馒头。
但她没有将这段经历说出来,只是很认真地问,“你想吃什么?”
苏明绣经过这么多世,对她的厨艺上限了如指掌,所以并没有什么要求,随她挑。
因为此处暖阁温暖宜人,小皇帝就没特意找轿子将她抬回去,恰好此地离御膳房不远,便叫上一二宫人,朝那边步行而去-
苏明绣倚在塔一层的窗边,惺忪着眼眸去摸窗棱外的娇花,小皇帝并未将她最爱的牡丹种进此处,此刻被她掌心托着的,正是一朵粉蔷薇。
近日她与小皇帝所在时,周围的宫人都被驱散。所以她已经习惯周围的安静,谁知独自赏花还没过多久,忽然听见两道鬼鬼祟祟靠近的声音。
指尖抚摸蔷薇的动作还没放慢,耳朵就已经听清了不远处的沟通声。
“你可确定那皇帝就在此处?不都说她总是装国爱民的模样,平日里最喜待在勤政殿?再不济,她休憩处也在乾元殿啊。”
“呵,这些昏君最爱装模作样,你指望她懂什么苍生?总之,大人说了,这小皇帝最近就养了个佳人在这温暖暖阁里,情报绝对没错,指不定咱们是第一个见到她那娇人的,到时就将这俩危害社稷的蛀虫一并杀了——”
“哎,大人说这皇帝是女子身,继承大统后才会造成这般天灾人祸,你说,她养的人究竟是男是女?若是男子,哪个七尺男儿这般没骨气,当女人的裙下之臣?若是女子……噫。”
“嘘,少说两句,刚才咱们差点惊动那堆阉人和御前护卫军,此刻还未走出他们的警戒范围。”
作为被“噫”的那个,苏明绣掀了掀眼皮子,朝着两人来的方向看去,猜到宫中内卫估计是没追上这两人的轻功。若非他俩出声,连她都不一定察觉到这动静。
有点意思。
在皇宫里待得太久,觉得感官都迟钝的猛虎提起了兴趣,指尖微微用力,将那朵蔷薇折断,花瓣被她揉碎,淡紫色的汁液从指缝里滴答淌下时,苏明绣见到了这两个刺客。
因为对方大咧咧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手中还提着刀,眼中闪过惊艳的同时,动作很迅速地将刀架在她脖颈间:“别动!不许叫!否则杀了你!”
苏明绣唇角微勾,扬了扬眉头,睨着颈前的刀,没嗅见血味儿,笑容更加玩味,配合得一声不吭时,眼尾瞥见迟迟追上来的内卫。
她隐蔽地做了个手势,没让他们上前,在这两人精神紧张的时候,不紧不慢地问,“你们是谁派来的?”
“住口!”
挟持着她的人低喝道,确定她身上的衣裳没有皇帝独有的颜色,于是将刀拿的更近一些,“你只需告诉我们那狗皇帝在何处,识相些,我们自然会饶你一命。”
“狗皇帝?”
她慢条斯理地重复了这句话,很轻地摇头,“我不喜欢你这么称呼她,奖励你一个拔舌之刑吧。”
“嗯?”刺客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刀下这人自顾自地说道,“罢了,瞧着就不聪明,懒得审你们——”
“来人!”
她扬声的刹那,面前的人被她所惊,下意识地动刀,结果听见“叮”一声响,余光还未看清是什么挡了自己的刀,颈侧就被重重一击。
下一刻,远处有一利矢疾飞而来,将另一人高举兵器的手掌钉在墙上。
苏明绣转头看见高塔雪白的外墙上沾上血痕,皱了皱眉头,余光见到一人影跪在跟前,同她低头请罪:“属下护卫来迟,罪该万死!”
蔷薇花瓣随着被劈开两半的细茎干飘零在她脚边,她瞥见请罪的人,声音淡淡地开口:“皇帝将御前安危交与你们,却险些让圣驾身处险境,你确实万死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