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她拿起帕子,抬手捂着唇,很快,那手帕的边缘就被染成了红色。
可咳得快要没命的人却不如她那般紧张,擦去唇边痕迹时,没注意留下一线艳红在下唇边,如描摹的唇线,又像是山里最勾人的艳鬼,她笑着应:“是。”
是病又重了,不是因为你靠近,才心跳加速。
听见她的话,萧觅云的眼睛暗淡了下来,盯着苏明绣的唇看了许久,才慢慢地说,“苏明绣,你不能这样。”
“如何面对以后,是朕要思索的事情,你只需回答爱或不爱。”
“但你不能将这些都掐灭在源头,替朕做完所有的决定,连个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朕。”
她专注而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看着这个萧周的战神,沙场上最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朝堂上最运筹帷幄的权臣。
在她眼里,那些光环忽然都褪去,可这个女人,还是让她心动。
萧觅云说着又红了眼眶,像是恳求,声音又轻又软,似撒娇、也似抱怨,“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第115章 终被废弃的小皇帝(19)
苏明绣没有给出小皇帝回应,但是以萧觅云如今的能力,只要她不愿,谁也不能将她从这个地方逼回宫中。
况且她离开前,已经对都城做了布置,御前军都被掌握在孙飞雁的手中,她全然将大后方交付给孙大将军,并且坚定孙将军绝对能替她将一切萌芽的危险都扼杀。
至于程青。
如今她已平步青云至内阁首辅,平日里依旧以男装示人,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在外界看来,皇帝不上朝的这些时日,文以程青为首、武以孙飞雁把持,这两人一男一女,一里一外,互相辅助,替皇帝将萧周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萧觅云离开前,曾与程青密谈过,虽然没有明言自己要离京,但是程青早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而后淡淡地应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愿陛下得偿所愿。”
由她教导的小猫咪早就成长,变成深山里的猛虎,不由人随意捋胡须,只能远远看着,看这猛虎在深山纵横。
就是这一句,让小皇帝神色瞬间变了,她先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同苏明绣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思索半晌,才放松地往龙椅上靠,“得偿……所愿?”
“连你都知道朕要的是什么,她却……”她低声说完,自顾自地笑了出来,许久之后,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宫人替她将程青送出去-
或许是屋里的光线太暗,走出屋子的时候,小皇帝迎着直射的日光,才意识到外面的光线有多么明亮,甚至让她的眼睛都刺激得湿润。
她闻见空气里很浓烈的酸味,是镇北军的将士们日复一日为这片区域消杀的味道,其他的病人都躺在较远处的帐篷里,听闻有同镇北王差不多的大人物降临,能起来的那些都只敢在帐篷门口远远看着,不敢走近,怕将自己的病气传给她。
想到镇北王这些时日同他们共进退,进了这区域就从未出去过,那些人又自发地跪下来,朝着小皇帝的方向跪拜下去,行着大礼磕头。
他们并不知道来的人正是当朝天子,只是本能想要求每一个路过的、有权有势的人低头看看自己,给他们一线生机。
小皇帝让人去请那些人起来,“无功不受禄。”
她说,“救他们的,不是朕,是镇北王。”
只是从那些形销骨立的人们跪拜的沉重里,她同样感受到了肩上的压力,逐渐明白苏明绣究竟想要她成为什么样的皇帝。
可是苏明绣比她做的更好。
这样的事情,这位镇北王一定见过比她更多,也救过更多的人,为何她自己不去坐这皇位呢?
小皇帝不知不觉踱步到煎药的区域,见到那上百个炉子就冒着滚滚的烟、伫立在荒地上,药味交错在一起,伴着灰烟将临时请来的那些仆役熏得眼泪汪汪,他们却仍坚持握着蒲扇控制火候。
被鼠疫传染的,大部分都先传给了自己的家人。故而这煎药的区域并没多少幸存者的家属,多半都是城里其他的人。
但来这里煎药也能以工代赈,换口饭吃,不至于无处可去,变成难民流落到其他城市,去陌生的地方当人人喊打的乞丐。
所以他们都干得相当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