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生辰礼该如何入私库并不需她特别操心,自有礼部的官员会为她一一登记入库。
而她要做的就是表现出萧周皇帝的风度,在各地官员与外邦使臣的面前,淡定如秋菊,不受昨日被绑出都城外的影响。
“陛下。”
宫人垂着脑袋,小声提醒她马上要到宫宴的时间。
萧觅云抬起手,由着那名贵蜀锦编成的淡金色衣袖穿过自己的手臂,忽然出声问了句,“右相今日怎未上朝?”
习惯了总有人坐在自己的身旁,今日回到宫参加朝会没见到苏明绣的人,她还很有些不大适应,好在这马上到正月间,各地都在为过年做准备,幺蛾子不多。
“镇北王府一早传了话进来,说王爷身子不适,今日请假。”
这可稀奇。
萧觅云昨晚跟苏明绣睡的同一张床,这人到底病没病,她再清楚不过,反正永远都是那么一副病怏怏的脸色,却也没见她杀人的时候抖一下。
她习惯地在心中嗤了一声,转念又想到情况不同。毕竟昨天苏明绣是将那突厥的毒弄到了自己的身上,说不定今早的状态是她强撑的。
无论如何,今日的宫宴若是没了镇北王这头猛虎,那些外邦人恐怕不会安分。
萧觅云不自觉地掐了掐掌心,犹豫着要不要去镇北王府看看状况。但这宴会又不能少她这个主角,犹豫再三,还是只能先按照礼部的流程往宫宴处去-
酒过三巡,就有奏乐响起,水袖长衫的漂亮舞者从殿外缓缓进来。
萧觅云坐在上座,目光频频往右边空缺的座位扫去,恰在一舞结束时,就有突厥的使者起来执酒杯朝她举起:
“祝大周皇帝年年岁岁有今朝。”
小皇帝绷着脸,因为本身的眉眼就生的精致,像细腻的工笔画。所以冷着脸的时候,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她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因为岁数太小,给她倒酒作陪的宫人早就得了令,给她准备的酒壶都带着机关,一面是酒,一面是温水,始终都给她倒温水,倒显得她小小年纪就酒量惊人。
刚喝完面前的这杯,忽然就见那络腮胡子的突厥人目光一转,看向她下首的那个空位,“听说你们大周的镇北王骁勇善战,曾经在战场上死了四匹好马,如今怎么不见人?莫非是旧伤在身,命不久矣?”
本来就在担心她状况的萧觅云听见这来势汹汹的问题,当即变了脸色,“大胆!”
她将杯子直接丢在那来使的桌前,白玉的瓷杯碎了一地。
“镇北王是大周的战神,自有先人庇佑,”萧觅云丢了个杯子之后,神情又缓和下来,维护完苏明绣后,不想让自己显得色厉内荏,便抬手伸向桌上的果盘,“至于今日为何不出席宫宴,朕也觉得奇怪,毕竟平日朝会,她从未缺席过——”
“想来大约是有肮脏的老鼠跳上桌子,影响她食欲,所以今日干脆不露面,免得被老鼠恶心到。
若是提剑砍杀,难免脏了宝剑,若是不杀,又让这上桌的老鼠洋洋得意,以为能在这桌上翻身当主人。”
此话说完,原本在席间有些紧张的朝臣们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老鼠指的是谁,自不必说。
那突厥使臣汉话学得不错,自然能听懂她的意思。当即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暗自嘀咕,先前传回去的消息都说这小皇帝与镇北王之间势同水火,权力斗争已经到了最激烈的阶段,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这么糟糕?
不过他很快想起自己要验证的事情,譬如这小皇帝中了吉死勒的一掌,究竟身体状况如何……还有那镇北王,究竟还有多少日子能活。
想到这里,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神情,说是要为刚才的失言道歉,特意准备了一支突厥人的舞蹈献给皇帝。
那舞蹈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尤其是跳舞的人都蒙着面纱,唯有手腕、脚上都是丁零零的金色铃铛,一场跳下来,萧觅云觉得自己耳朵里都是那玲玲的声响。
但她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露出个很淡定的表情,脸上写满了:“就这?”
突厥使臣:“?”
怎么没有反应?
他惊疑不定地盯着萧觅云看了很久,好在脑子转得快,下意识地又将下个流程说出来,“萧周将士各个武力高强,但我们草原儿郎也不差,此番为陛下贺寿,我们特意带了部落里力气最大的儿郎,愿与陛下麾下将领一战,看看我们突厥的儿郎与大周究竟还存在多少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