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尊的!
归眠登时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抱着这衣衫下了地,朝着外面跑去,谁知还未出门,就差点撞上人,肩膀被扶住,来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去哪儿?”
她抬起头,见到是苏明绣,登时露出笑容,把怀里的衣裳双手递去:“师尊,您的衣裳落在我这儿了。”
苏明绣一手还端着药碗,见状另一手将法衣外袍收回,同时将药碗递去:“趁热喝了。”
归眠“哦”了一声,问也不问这是什么,张口就灌,结果刚将药喝了两口,五官就跟着发皱,含糊地问道:“这是……什么?”
“治病的药,”苏明绣单看原主的记忆就猜到小孩儿从小到大没人关心,生不生病自己也不知道,全靠体质硬抗,故而多解释了一句,“你先前刚上山便晕倒,是因为生病。”
小姑娘跟着念了两句“生病”,似懂非懂的样子,又捧起碗,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难得瞧见她脸上有这样生动的表情,苏明绣扬了下眉头,问她:“苦吗?”
归眠点点头,她是知道苦的,因为曾经在剑宗的膳房被师兄们糊着喂过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是琼英师姐站出来阻止,告诉她什么味道可以吃、什么不行。
苦的,就不行。
想到这里,她悄悄抬眼去看苏明绣,面上难得泛出点欲言又止的纠结来。
苏明绣刚将那件法衣重新披上,不知是这屋子太暖,还是这衣裳在另一人的被窝里焐得太久,竟还停着丝丝缕缕的热度,而今贴在她的肌肤上,格外怪异。
正想抬手掐诀,忽瞥见归眠的脸色,于是出声问:“怎么?”
“师姐说,苦的不能吃;师尊又说,苦的是治病的药……”小孩儿几乎把纠结写在脸上,但没等苏明绣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得出结论:“是只有生病,才吃苦的,对吗?”
苏明绣掐诀召风的动作慢了一秒,半晌眉目舒展,状似无奈地回:“对吧。”
归眠学到了新的知识,这回再不皱眉,干脆利落地把这碗药给喝了下去。
看了会儿她的神情,苏明绣没再发现任何端倪,本想从袖中摸出百草堂弟子随这药一并送来的蜜饯,而今却打消了念头。
她转过身,又跨入门外的风雪中,只留下淡淡的一句:“好好养病。”
灵玉山的风雪呼啸作响,卷起她衣袍袖角,原先叫苏明绣不耐的那一丝余温,即刻便散于这天寒地冻间,再寻不到痕迹。
-
是夜。
苏明绣并未修炼,反而坐在那冰湖边,双脚浸在寒凉的水中,却并不觉难耐,这灵玉山上的冰湖本就是原主特意寻来治天雷旧伤的灵池所化,饱含灵气的冷意,很能平复她经脉里炸雷般的苦楚。
今夜难道不起风,世界万籁俱静,唯有头顶明月高悬,银光反而将山顶的一切照的更亮。
归眠刚从百草堂弟子那里端来了今日的药,本该喝完便痊愈,路过这里时,见到那如松如竹的身影坐在冰湖边,墨色发丝如瀑般落下,罩衫上那浓郁的墨痕,在这黑耀耀的发丝映衬下,竟也暗淡几分。
端着药碗的归眠无端端驻足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盯了会儿又忍不住思考:
我停在这里做什么?
她没想明白,干脆跟苏明绣见礼,等背对她的人淡淡“嗯”了声过后,重又端着药碗往不染居走,可等瞧见苏明绣的正脸后,又见她浸在寒潭的双腿旁,多了一片格外显眼的绿意。
这是灵玉山上茫茫雪原唯一的绿色。
归眠不禁睁大了眼睛,“师尊是种了什么?”
苏明绣睁开眼睛,看着膝旁这株在灵池里泡了许久、而今竟吝啬地才生出一片绿叶的莲花,眼睫长垂,随口回道:“小玩意儿。”
其实归眠以前在闻道台练剑时,偶然听见周围弟子闲聊,说灵玉山上有一口特别的灵泉,唯有修为高深者能得其益,凡人和修为低的落入其中,灵力运转不及、极易冻成冰柱。
现在见到苏明绣旁边那颗小青苗,归眠便很快明白,这八成也是灵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