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好好思索那眼神背后的深意,易阿岚的意识已经来到安静的无人机基地总控制室,各种蓝绿红信号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易阿岚叹了口气,一一关掉正在运行的程序,又仔细检查一遍安全系统后,离开控制室,在地上的衣服堆里随便捡了把车钥匙,在停车场找到对应的车,然后驱车赶往约定好的地点,等待运输直升机将他一起带到量子大坝岛去。
驾驶运输直升机并不是周燕安,而是一个脸生的别国人员。
按照整个三月里各国商讨出来的协议,护卫量子大坝岛的多数人按兵不动,只调拨十个会开直升机的人驾驶大容量运输直升机分区域去接各国物理和机械专家以及配备的几名应急医生,这个过程中他们都得开启即时传输的摄像记录仪,以保证所经之地和被接送人员的安全。
同时他们还会携带大量的摄像头、监控屏幕、硬盘到岛屿上去,在正式开始信息搬运工作之前,就将岛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安装上摄像头,确保一个人站在岛屿的任何位置,都会有一个摄像头对着他的正面,能看清他所有的动作和表情;并且无论有无异常,每一秒的监控视频都会存放硬盘里,分别刻录三份,由三个阵营分别保管。这样一来,不论岛上将来发生什么变故都能够追本溯源,任何在当时哪怕一点也不起眼的小动作在事后都会被反复揣摩,谁也无法逃脱追责。
易阿岚走进机舱,看到里面已经载了三十多人,舱内没几个座位,很多人就直接坐在金属舱板上,彼此轻声细语的几句聊天挤在狭小的机舱内也闹哄哄的,乍一看像难民集体偷渡。
一个角落里,孟起朝他挥了挥手,在他身边还坐着两个华国面孔的人,一个是比孟起还要年轻的女学生,一个是接近退休年龄的老人,易阿岚便朝他们走过去。
孟起像是在开玩笑:“你好像动不动就在现实世界里失踪。”
易阿岚找了个空地坐下:“被逼无奈。”
四个华国人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团体,相互介绍了下。看得出来孟起以及那另外两个被派遣的人都很高兴,想来也是,那毕竟是量子大坝啊,换做平常,以他们的学识和地位肯定无法接触如此高端的科技。
直升机起飞后,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一切,驾驶员通过机内广播让大家多休息、之后要做的事情会很多,人们便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直升机下一站目的地是e国,接上两个人便顺便加了一次油后,就掉头直接飞往量子大坝岛。
量子大坝岛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沿海的一半是屹立海面上时时被海浪冲刷的悬崖,一半是柔软开阔的沙滩。岛屿东部有一座小型核发电厂,供应着全岛的日常生活和实验所需的电力。西侧则是一个小有规模的机场,有燃料库,机场上还停着一架私人飞机,应该方便紧急情况的人员外出。在机场的更西处,是一处峡湾,被打造成一个相当成熟的小港口,大部分生活补给和资源都是通过船舶运来的。
一条公路环绕小岛,将港口、机场、生活建筑群、实验建筑群、核电厂都连接了起来,方便各类资源输送。
除此之外,还能看到一些棱角分明的大型人造物体绵延相连,以及密密麻麻各式各样伸向天空的探测和发射天线,这是量子大坝的地面部分,地下还有更多更精密脆弱的仪器。亲眼看到它们,就会明白没有雷利·罗恩教授数十年如一日的毅力以及阿克曼富可敌国的财力就不可能将其建造出来。后来还听阿克曼说,天上还有他以投资及其他名目发射的四颗特殊卫星,也是量子大坝的组件,可见工程之浩大。
本还兴奋的众人忽然感到了苦涩,他们怎么依靠那小小的大脑将如此海量的信息一字不漏地复制到现实中去。
他们在现实中同样被集中在了这座小岛,由业界最为卓越的众多学者带领、指导。计划是,三十二日者最先将理论框架带回现实,由那群资深学者先研究一个月,然后根据他们的需要再有针对性地带回能衔接起来的信息,继续研究,再继续搬运所需内容,同时也会从现实中的废墟探索部分残存信息,像拼图那样拼接进去。就这样由大到小、由框架到细节、一步一步地将所有信息搬运回去。
他们听着时有种庖丁解牛般的畅快,也见到了量子大坝的废墟,震动之余依旧满怀信心,为即将参与的人类史上最煊赫的行动而自豪。但直到真正见到了完整的量子大坝,才明白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这些东西仿佛有生命般,静穆地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庄严,不由得让人一阵阵头皮发麻。
被量子大坝震慑了一波的众多人才被直升机吐在视野开阔的沙滩上,不一会儿,就聚集了约四百人。
除警戒人员外,天上飞的、海里飘的各自在机场、港口找位置停泊,然后也在此集合。易阿岚终于见到了周燕安,心里的褶皱和一丝因为罗恩教授的眼神产生的忧虑瞬间被抚平,他朝周燕安笑了笑,周燕安同样回以一个欣慰的微笑。
分工开始了,五个核物理相关的人穿着防护服去核电厂检查设备是否还在正常运行并进行一次维护检修,确保电力能够照常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