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瞧出端倪,手一挥,立刻有士兵上去,将人制住,叫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宋微放缓表情:“朕知道,你有隐情欲私下禀报,是也不是?”
崔贞呜咽着拼命点头。
宋微颔首,森然道:“将此女另行看押,待朕与皇兄诉罢衷肠,再来审她。”
承兴三年正月十五,端王宋霏因孝期聚众取乐,被皇帝禁足三月,罚俸禄一年。宋霏行政职务不高,俸额还顶不上长孙连宵一个四品司郎。不过他是亲王之尊,这禄可实打实不少,宋微这一罚,等于把他封地一年的进贡全拿走了。因此事而被连累的官员及公卿子弟,不下几十个,罚出来的财帛都足够装备一支西北轻骑兵,或者一艘水军大型楼船了。
要说罚钱还是小事,端王自打被皇帝抓了现行,整个人都蔫了。宋微还是六皇子的时候,他就吃过几回暗亏。宋微做了太子,有老大老三老五为前车之鉴,他自然收敛不少。老爹去世,两年多来兄弟间不冷不热,倒叫他彻底放心。不成想一个没忍住,撞人刀口上了。
等二十多天后,听得皇帝召教坊歌舞伎入宫消遣,宋霏一口老血憋在胸腔,差点没当场厥过去。只觉老六就是命里的克星,上天专门派来怄自己的。可他也真被整怕了,此后三个月老老实实不敢出门,惟恐让皇帝逮着错处,直接把自己打发到北郊去给老爹守墓。
经此一事,群臣也发现了,皇帝惩处错误,轻易不打板子,偶尔骂骂人,专爱罚俸禄。
宋微把崔贞丢在自己的原太子府,关了足有二十多天。待得出孝除服后第一个旬休日,看罢一场教坊杂耍歌舞,通体舒泰,才让秦显悄悄提了人审问。
崔贞终于再次见到皇帝,知道生死成败,根本由不得自己,规规矩矩行礼跪拜。她做过多年大家妾室,这时倒也似模似样。
宋微看着她,感觉十分荒谬诡异。存在感倒是越刷越鲜明了。
收敛心神,问:“你那长随呢?到哪里去了?”
“回禀陛下,贱妾长随焦达,昔日从西都逃离,江中偶遇风浪,不慎溺亡了。”崔贞红着眼眶,哀哀切切答道。
说起来,宋微有七八年没见她,和印象中相比,也没多少变化,暗中感叹这女人还挺会保养。倒是宋微自己,模样长开了不说,更添许多风流贵重。一眼过去,逼得崔贞这半老徐娘慌忙低头回避,心口怦怦跳个不停。
“你特地上京,是想见我?”宋微面无表情,“贞娘,莫非,你是来还债的?”
“陛下!”崔贞伏地连磕几个响头,“贱妾自知罪该万死,但有一言,欲陈情御前,恳请陛下听一听。至于贱妾此身,是生是死,任凭陛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