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过三更。他在京城御道上策马狂奔,初冬天气,夜风凛冽,心里憋着的那股火却熊熊而起,整个人都似要燃烧起来。
今日大殓,城中戒备森严。很快就有巡城的戍卫军官兵追赶拦截夜行之人。独孤铣勒马停步,夜色中有如修罗当道。不等他亮出腰牌,那领头的军官已然认出宪侯面貌,立刻敬礼放行。
独孤铣一口气奔到宫门外。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冲动,当此非常时期,宪侯一举一动,都可能引发事端。然而他不知道,如果不能马上见到他,会不会直接被心中业火烧成灰烬。
魏观听下属来报,宪侯半夜入宫,慌忙出去查看。
“我要见殿下。”
魏观为难:“殿下子时过了才从西宫出来。除非是紧急军情,否则都明日再说罢。”
独孤铣道:“比军情更紧急。有劳奕侯帮我问问。若殿下说不见,我就在此等到凌晨。”
魏观拿他没法,一边嘟囔,一边进去传话。过一会儿再出来,道:“殿下竟然还没睡,反正你来了,好好劝劝罢。”
太子依旧睡在寝宫暖阁里。值夜的内侍将宪侯送到门口便止步。
独孤铣定了定神,才抬腿走进去。说也奇怪,一进这道门,那火烧火燎如沸浆滚水般鼓荡的心绪,忽然就平静下来。
宋微正盘腿坐在床上,身边乱七八糟,铺了满床的黄绫奏折。
听见脚步声,抬起头,道:“你来做什么?”
独孤铣望着他。烛光中脸色苍白若纸,眉眼明晰如墨线勾勒。
霎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问:“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还有几个时辰就登基了,紧张。瞧瞧我爹以前批的折子,找找做明君的感觉。”
独孤铣不知该答什么。
倒是宋微又问一遍:“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