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非常难过,又有些说不出的踏实。泪水汹涌而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只顾着在茫然自失与饱食餍足间交错徘徊,连独孤铣疯狂之际抱着他“小隐”“妙妙”地胡乱叫唤,也没力气计较。
狂乱过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急促的喘息渐渐在春风中平缓下来,独孤铣抬起宋微的下巴,看见他脸上纵横濡湿的眼泪,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最终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叹了口气。用自己粗糙的指腹温柔地擦拭,一面擦,一面在脸上来回摩挲,仿佛含着万分不舍与珍惜。
“小隐,如果不是知道你这个时候在这里,我这一趟本不打算和你见面。”
宋微有些诧异,但没答话,等他往下说。
独孤铣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深邃,呈现出许多言语之外的内容。
“我要替皇上去办点十分隐秘的事,本不该中途开小差。这一趟纯粹路过西京,不会停留,更不会回府。去蕃坊找你,太容易暴露。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出了门……”
宋微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在这里。照他理解,独孤铣这意思就是,侯爷要务在身,所以干一炮就走。
“即便如此,我也不该来……不该这般莽撞,让你卷入潜在的危险。”
独孤铣低声说着,抽出垫在宋微腰下的里衣给他擦干净,然后拿起自己的里衣为他穿上,自己单披件外套。
“但是我忍不住。我从来不喜欢心存侥幸。可是小隐,知道你独自在北郊放鸽子,我竟然觉得这是老天赏给我的机会。”
替他把裤子外衣也穿上,才开始整理自己。慢慢道:“小隐,咱们今天见面这件事,你回去就必须忘记。你跟我的关系,真正清楚的没几个,我可以保证,他们都不会泄漏。就连西都独孤府的管家商伯,也不过知道有你这么个人,没跟你照过面,更不知道你身份。”
宋微木着一张脸,听他自说自话。
“小隐,我现在终于懂了你的意思。如今我希望自己什么也不是,只是喜欢你的独孤铣。可惜……很多事上天注定,身不由己。喜欢你是如此,而……无法用你期待的方式喜欢你,同样如此。”
“如果……”
想到皇城内诡谲变换的风云,想到皇帝阴沉莫测的脸色,想到父亲犹豫不决的态度,独孤铣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从前的自己,多么自以为是。短短数月,太子禁足,隶王软禁,隶王生母施贵妃被关进后宫暗室。涉事太医为求自保曝出二十年前深宫旧案,惹得帝王再次震怒。而自己从始至终鲜明坚定的立场,换来了这个看似极度得皇帝信任,却万分凶险,前途难料的重任。
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在宋微耳边小声而清晰地道:“如果半年之内,我没有给你任何消息。小隐,你就当我死了。就当……从来不曾认识这么个人罢。”
宋微心头一凛,马上明白情势严重到什么地步。继而勃然大怒,这算什么?自己刚打算叫他出演主角,这厮就赶着上别人的剧目里去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