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国一切典章制度均仿效大夏,仪式没什么特别,就是繁琐。午后还有几场祭祀,须延续到半夜。宋微瞅个空子,打算溜回去睡觉。当然除了他,谁也不会有这般想法。穆七爷与他同桌吃饭,饭后站在一块儿闲话,等着看后半场。听他这么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遭看王子登基,都不知是几辈子积下的福气,你小子可好,这都敢嫌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
宋微愁眉苦脸道:“我站得脚疼,别一会儿咕咚摔地上,抢了国王陛下的风头。”
独孤铣早看见这边动静,悄悄走过来。听见他这句,本来一肚子气,忍不住笑了:“实在累的话,我叫人送你。”
这话说得突兀又暧昧,好在他来得也突兀,穆七爷被吓一跳,忙着见礼,倒没留意说了什么。
宋微也跟着行礼,比穆七爷还要恭谨两分。抬起头,狠狠瞪一眼,提醒他注意分寸。
独孤铣被瞪高兴了,和颜悦色道:“今日宫中守备森严,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走。”
宋微弯腰鞠躬:“谢谢将军提醒,我请相熟的侍卫大哥送一段。”
独孤铣的本意,是找人把宋微送到自己住处。无奈眼下不太方便安排,也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能得闲,心想不必急于一时,暂且作罢。
后半段登基仪式,宋微果然在穆七爷不可理喻的摇头叹息中躲懒去了。
第二天,独孤铣正要去找他,结果临时发生了别的状况,不得不亲自处理。
原来大夏军队轮番放假,又赶上快要过年,原本就带足了粮草,发足了军饷,新上任的交趾国王又额外赏赐一份,于是人人有钱得闲,纷纷进城寻欢作乐。苏沥城内各处勾栏妓馆,饭店酒肆,无不欢迎上邦天兵天将。玩得开了,难免闹出些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事故。地方官不敢擅自做主,直接报到阮大将军那里,阮大将军自然来请独孤将军决断。
于是年前几天,独孤铣回到军营,大肆整饬军纪。把犯事的军官士兵在场上绑一排,挨个审问,当场行刑。其间还真有那傲骨情种,为了温柔多情的交趾美女宁死不屈。独孤铣气乐了,宣布只要挨满一百军棍,或者女人带走,或者自己留下,两厢情愿即可。一时竟出现了士兵排队挨板子的奇景。只不过最终扛满一百下的并不多,许多人半途受不住告饶退出,白挨一顿打。
经此一番,军中纪律严明整肃,闹事的基本绝迹。
阮铭是跟独孤铣一起来的,看得目瞪口呆。回去与黎均一讲,年轻的国王陛下哈哈大笑。此事在苏沥城中流传,竟成一时佳话。
独孤铣再次见到宋微,居然已是除夕。老国王死了不过数月,黎均还在孝中,宫中庆典很有节制。可也不敢怠慢了上邦贵客,各种仪节用品,茶酒食物,应有尽有。宋微参加了黎均特地叮嘱的集体活动,就回到住处跟穆七爷以及他的贴身伙计掷骰子打双陆,输赢一点小钱。黎均早搬去王宫正殿,这王子住处如今只住了几位客人,自成天地。
西域各族都有自己的新年节日,宗教更是五花八门。交趾国新年的过法,基本跟咸锡夏族一样。宋微是根本无所谓,而穆七爷这样的,夏历新年虽然也过,却并不热衷。生意人常年在外漂泊,也没什么心情特地怀人思乡,只当它是个平常日子。
深夜散场,准备收拾睡觉,侍卫来报国王陛下请宋公子。宋微心想莫非守岁寂寞,找人去作陪打发时间,衣服脱了一半又穿回去。走出院门,等在外边的却是独孤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