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能怪她。中毒的详情,想必要直接检查死者的尸身才知道。可惜我们和武当派没什么交情,他们多半不会同意让大夫姑娘去给庄前辈验身子……”
杨云考虑许久,方道:“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咱们也只得铤而走险了。如今还是先稳妥点,去向毒龙教主询问一二。”
时候大约到了正午。本来山庄上的客人大多只是借住一二日,很快便要动身前往武当;但因猝然发生惨事,许多人便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也不知是为了吊唁还是瞧热闹。庄主仍在厅堂中设宴款待客人;众人虽无心用饭,却都聚在厅内交头接耳,窃窃议论。但也有个别人连面也未露。杨、傅二人从庄丁那里打听出毒龙教客人的住处,立即前去拜访。还未走到门口,便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说话声。“……你的身子,当真不要紧了?”
并不曾听见有人答话。那女子又道:“出了这等事,只怕那些江湖人都在怀疑……” 她停顿片刻,跺足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逗奴家笑——”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话音再起。“……唉,奴家晓得的。我只是担心教中……黄娟她,她虽然背叛了我教,但她毕竟还是我的姐妹……我怕她被那老贼利用……”
杨云和傅剑寒都听出,一直说话的那人便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毒龙教主。然而她对着说话的另一人却始终一语不发,却不知二人是如何交流的。傅剑寒心道:这教主对待属下好生奇怪,并无一丝教主的架子,倒像对极亲近的朋友,或是……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接着便听毒龙教主出声道:“外面的客人,何不入内一叙?”
二人尴尬地对视一眼,推门而入。只见那位年轻的教主端端正正地坐在凳上,巧笑盈盈,腰缠软鞭;但屋内却只有她一人。杨云心中疑窦丛生,不好直接发问,只好拱手道:“打扰教主了。在下天山派杨云,这位是在下好友傅剑寒。我二人还有一位故友,便是逍遥派的三弟子东方未明,教主想必是熟识的。”
毒龙教主笑道:“既是东方公子的朋友,那便是奴家的朋友,不必一口一个教主那般客气;唤奴家蓝婷便好。”
傅剑寒见她言语爽利,倒也颇为欣赏,于是开门见山道:“方才多有得罪,请教主见谅。蓝教主也知道,这武当庄道长的惨案,已有不少人怀疑到了未明兄头上;我等既是好兄弟,自然不愿见他遭人诬陷,难以辩白。不知蓝教主可有什么线索?”
蓝婷点头道:“奴家也正在考虑此事,可惜眼下还毫无头绪。奴家本想找那群武当派弟子要来那方绢布,但那三人好不讲道理,竟连借来瞧瞧都不让。哼,不过是一条黄绸子,倒有什么稀奇了……”
杨云道:“若在往常,一条黄绸自然说明不了什么。不过那树上的血字,似乎故意引人往‘前仇旧怨’的方向去想,这便带出了东方兄弟的身世和武当派的关系……若是有什么人故意陷害东方兄,那么此人一定对这些旧事知之甚详。”
蓝婷恍然睁大了双目,“这么说,恐怕是什么人专为东方公子设下的陷阱?这可如何是好?”说话时情不自禁地瞧了一眼窗外。
杨云摇头道:“东方兄弟眼下明明不在谢罗山庄,却有人刻意栽赃嫁祸,实在不知此举的目的。或许只好等武当派的人下山办丧时,与他们仔细商议一番了。也请教主帮忙留意一二。” 蓝教主自然满口答应。二人见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只好告辞回屋。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山庄上下又是一番喧哗。杨傅二人早早地起来,混乱中随人流走到庄外树林,再次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一回,三名武当弟子的尸体,整整齐齐地在地上排了一排——正是昨日庄人骏的尸首被发现的位置。死者身上同样被刀剑刺了十来个窟窿,只不过手里再没有握着什么黄绢。尸体旁边仍有一棵老树被剥了皮,上面歪歪斜斜地用血写着四字:出庄者死。
即便庄内主客泰半都是久经江湖的高手,这副景象仍令人不寒而栗。傅剑寒抬眼便看到那名宿在柴房、半遮着面的怪人站在距离三名武当弟子最近的地方,双腿筛糠似的发抖,几乎要跪倒在地。
“狗屁!那小子竟然威胁咱们!!”经过一番鸦雀无声的寂静,八卦门的少主率先暴跳如雷地窜出来,拔刀指着血字大骂。“杀了人不算,还敢威胁咱们这么多人,简直丧心病狂!!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他的父亲却从后面一把拉住他的衣服袖子,将人扯了回来;又扭头对身后的弟子道:“阿四,你备马去一趟洛阳,请江大侠到此地来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