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棘我觉得刚才你也演得蛮开心的,谷月轩想。他很明智地忍住不说。“外面风大,师弟,老胡已经炖好了腊八粥,进去喝一碗吧。”
东方未明欢呼一声便嗖地窜进了屋。荆棘望着他的背影皱眉道:“我觉得这小子最近有些古怪。”
“嗯?”
“你别忘了,那小子可是个马屁精。以往无论去哪儿闲逛,回来第一件事都是带些特产讨好老头子。”还有我们,荆棘心想,“这次他胆肥了竟敢不告而别,回来却什么都没有带。”
谷月轩摇头道:“史捕头说了,未明此次对上的是一名老奸巨猾、又擅长装神弄鬼的妖人,和那个神秘组织‘天意城’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怕未明师弟胜得艰难,自然忘记礼物这样的小事。”
“哼,嘴上说是打赢了,我却从城里的衙役那里听说,最后是那个姓傅的小子一剑除了首恶。案子固然破了,谁会记得我逍遥谷出过力?都只知道吹捧姓傅的剑术如何如何了得。”
“我听说那位傅小兄弟和未明交情匪浅。好友之间联手对敌,击败敌人的最后一招出自何人,又有什么打紧?” 谷月轩笑道。
荆棘眯着眼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其实相当在意毙敌的最后一招;如果师弟敢和他抢,绝对要一起揍。
东方未明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年关将至,剑寒兄在此地无亲无故,又本是江湖漂泊之人,会不会干脆跑去南方过冬?这一去恐怕要到开春才能重逢。倘若之前的心结不能及时解开,相见时虽仍可一醉方休,只怕挚友之间总会留下什么嫌隙。
然而腊八过后不久便是除夕,他与大师兄和老胡成日忙着扫洒归置,置办年货,根本脱不开身。偶尔为了买东西会进一趟城,酒馆里却见不着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也是,任兄自然要回铸剑山庄过年,杨兄或许早回了天山。而傅兄……傅兄这等人,本就不该为俗事所绊。
他自可一人天涯浪迹,访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那是何等快意潇洒。
东方未明自觉成不了剑寒兄。他觉得自己是个兼具居家之心与浪子之心的男人,虽然隔一段时间就忍不住想出门游荡一番,但倘若没有逍遥谷……没有逍遥谷这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恐怕他东方未明就会顿时失去目标,不知所措,形同废人。
他有时会想,剑寒兄偶尔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思念从未谋面的父母,向往一个暖意融融的家呢?固然傅兄这么豪爽的人,必定是不愁前路无知己的,但朋友和家人毕竟有些微妙的差别——他一面和二师兄抢年夜饭上的鸡腿一面想。这一分心便棋差一招,让荆棘给夺了去。
谷月轩看着洋洋得意的二师弟叹气,从盘中又掰了个鸡腿放到小师弟碗里——似乎这两个师弟都是不识数的,完全不能理解鸡有两条腿这件事。
据说老胡还在饺子里包了铜钱,可惜几乎无人吃到;只有最后荆棘咬出一枚,未明听那一声崩响,都不知道该担心二师兄的牙还是那枚钱币。
逍遥谷中也没什么守岁的规矩,师兄弟吃饱喝足便早早上床,明日还要早起给师父拜年。
未明晚上喝了不少花雕。他酒量早就练得不凡,反觉亢奋得很,根本睡不着;而且满脑子都是不知剑寒兄眼下在哪里过年。他知道傅剑寒在杜康村有个住处,但那小子的脾气一向是说走便走,如今未必还呆在那里。即便如此,他还是夜里偷偷摸摸地溜去厨房,随便横扫了十来个饺子,用蒸屉盛了,向杜康村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