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捻着数珠,许久才开口:“已经放过定了,宝姑娘就算贾家的人,你此时退亲,是对一个女孩儿家清誉的败坏,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
“我贾门世代簪缨,从来没做过无故退婚这样没品的事,你这不是为难人嘛。”
“我知道太太的难处,可是战场上刀箭无眼兵凶战危,我此去不知吉凶,不敢耽误了宝姑娘。”贾环离座行了一揖,“请太太成全。”
王夫人叹气良久,只得答应了,亲到薛家劝说宝钗母女:“那小子脑袋发昏,不自量力要带兵打仗,万一死在战场回不来,姑娘也没必要守望门寡,既然他主动退婚,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比他好的男人多的是。”
薛姨妈是个没主意的软弱人,只听宝钗的意思。
宝钗道:“姨妈说的哪里话,甥女自幼谨遵闺训,也知贞节廉耻,我薛家也是书香继世之家,没有出过再嫁之女。既然已经订过亲,我生是贾家的人死是贾家的鬼,绝无退婚再嫁之理。若夫君当真沙场不幸,我愿寸草得报三春晖,常伴母亲膝前尽孝心。”
王夫人见她遵守礼法,誓做烈女节妇,不由得又敬又叹,知道劝不转她,只得作罢。命人把贾环叫来告诉他结果。
贾环为难的揪头发,如此一个从骨头里都渗透了封建礼教的女子,也不知是可敬还是可悲,既然她主意已定,绝不更改,婚礼只得如期举行。
筹办之事自有家里人操持,贾环一门心思扑到练兵上,只是京营久不操练,弊端从生,想在一年内扭转,很是困难,尤其是作为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很不配合。
京城防务,问题多多弊端无数,其实这些问题当年徐文璧带他体查民情时就已经发现了,这几年过去仍然存在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更严重了。防备松懈,克扣军饷,士兵生活艰难,军需厂都是小作坊水平,生产的枪械规格不一,难以使用,国家拨下的军费流向哪去了?
国家在开国初就建了屯田养兵,屯田出产也能供应军粮,可是这些田又到哪去了。
对于这个王子腾有说辞,就是物价上涨太快,前几任就拖欠军饷,发到士兵手里已经被层层盘剥没剩多少了。军费紧张,军工厂开不下去,只好把军械制造包给民间作坊。
贾环又指着屯田册子问:“那么屯田呢?国家以屯田养兵,平时种地,战时出战,这册子上许多屯田哪去了,土地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王子腾被他刁难的忍无可忍,拍桌子说:“屯田去向哪里,你是知道的,何必再问,你混官场也该知道规矩,砸人饭碗的事不能做。”
“可是不砸这些蛀虫的饭碗,很多无辜百姓的饭碗就保不住了。”贾环也被他的推诿弄得火大,“我知道这些问题都是历代遗留下的弊政,也不能全怪你,可是王大人在京营节度使任上也有几年了,起码也做点什么吧。你不愿得罪那些勋贵之家,就这么听凭蛀虫搬空国家财产,可对得起这官位,对得起良心?”
被他如此质问,王子腾冒火:“论公事,你的官位比我低,论私谊,你是晚辈,凭什么这么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