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前两分钟,一个身着黑底改良旗袍、扎着服帖及腰长发的女人单手执着教案,清清冷冷地站上他们班讲台——果然是樊先生的语文课。
这教室一隅里,裴钱和赵绿帽都没表现出半点惊讶,唯独伫听一旁的封梧没明白他们打了什么哑谜。
他想起之前张大喇叭告诉他,楚纵有时会说些不知所云的怪话,莫非就是指这个?
封梧若有所思地抚开手下的书页。
上午的课很快过去,又逢午休,楚纵捏着几本书,照常要从教室开溜。还没走出教室,就被封梧堵住了去路。
楚纵这时没空和封梧掰扯,他鹰隼般的眼睛冷冷瞥过封梧,往左迈了一步。
封梧也往左迈了一步。
楚纵眉头一蹙,又往右迈了一步。
封梧也往右迈了一步。
楚纵这下确信这小子是故意拦路,出口的话就不善了:“你很闲?”
“我不闲。”封梧笑眯眯看着他,抬了抬手中的试卷和草稿本,“但我答应过李老师,要监督你。你当时也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楚纵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发现自己确实没来得及拒绝,半途改了口,“你想做什么?”
“监督你写作业。”封梧不紧不慢地牵起嘴角。
楚纵烦躁地压下眉峰,眉骨沉下一片三角的阴影。他不喜欢被监着,这会给他带来拘束感,而他极不喜欢拘束感。
可这事是他们在老李跟前应诺下来的。
封梧不来找他,这就算空头支票,啥事也没有。
现在封梧划自己的时间来找他,本就是他楚纵不占理,要是这时发作,倒显得他不讲道理。他自诩还算个讲道理的人,不会做这等跌份的事。
“行啊。”思忖片刻,楚纵天然上翘的唇角僵硬地抬了几分,只是不但没尽到友善之用,还带出有如挑刺的倨傲,“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封梧同学。”
“不麻烦,帮助同桌是应该的,楚纵同学。”封梧温煦地答了一句,这才让出路来。
他自来熟地揽过楚纵的肩膀,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搭上楚纵的肩颈之交。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亲密接触让楚纵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肩上那只来自封梧的手抓握得很紧,那存在感极为强烈的力道,似乎要隔过厚重的冬衣,透进他的骨子里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最开始,封梧的手指曾轻轻略过他的锁骨。他平白感到有些瘙痒。
然而等他把视线投过去,一切又无迹可寻了。
他和封梧都是男的,既无实据,他所有心生抗拒的理由就都是难以言说的。只是搭个肩膀罢了,他若是挣扎得明显,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楚纵思来想去,只得认了这个哑巴亏。
他心头烦闷,不知不觉就被封梧带着走出了教室。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封梧的声音倏地从他的耳边传来。
随之拂掠耳际的热气让楚纵浑身上下都僵住了。
见楚纵没有回答,封梧又问了一遍。
于是耳旁尚未散尽的热气又浓重了几分。
楚纵更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