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书就在这凝望之下精关失守,竟尔又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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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书认栽了。
两人舒舒服服地一同泡进浴桶里时,顾图像又恢复了神智,对方才的事情不好意思起来:“对不住,殿下,我……”
“你什么你。”顾晚书斜他一眼,“想赖账?”
“不是。”顾图矢口否认。半晌,又小心地贴过去,“殿下,身体还好么?”
顾晚书被他气笑了,“发浪的时候怎么不问?”
顾图挠了挠头,“这不是,怕殿下您脸皮薄,要怪罪嘛……”
这蛮子,莫非真是拿孤当棒子使,做完了舒畅了,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了。顾晚书哼出一声,手臂却将顾图圈住,道:“莫非是孤,不能满足你?”
话音里有些藏得很好的不安,却还是被顾图听出来,心脏颤了一颤。犹有余悸地回答:“不,不是,很满足了……”却好像怎么说都不对,到底被顾晚书笑了,笑声从温水里蒸腾上来,惹得顾图自己也发笑。
顾晚书将他推到浴桶边缘,又去吻他。顾图闭着眼睛承接着,殿下发烫的亲吻宛如一个个不可消弭的烙印,连舌头都要融化了。他朝殿下伸出双臂,殿下便高兴地抱着他,流水从两人身躯之间倏忽地滑过,在最近的距离里呼吸相闻,像是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再有了。
顾图低下头,看水波将殿下白皙的肌肤幻出几重光影。片刻前严霜切肌、冷如末日的长街一下子离他很遥远了,是殿下,殿下将他拽到这温暖的地方来的。
顾晚书凝视着他的表情,温和地问他:“所以究竟出什么事儿了,大半夜,失魂落魄地来找孤?”
顾图躲闪开他的眼神,“……是家父,浑邪王的事情。”
“他怎么了?”顾晚书心头一紧,“难道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顾图却奇怪地道,“不是,与太皇太后没有干系。”他将身子缩了起来,几乎要沉进温水里去了,“家父说,想让我回匈奴一趟,拜祭一下刚刚去世的母亲。”
“——拜祭?”顾晚书下意识重复,搁在浴桶上的手有些僵硬地收了回来。
顾图低声道:“据说是圣朝的成例,亲人有丧,质子可以返乡。”
方才还柔软生香的空气,一时间似凝固了。
顾晚书率先从浴桶中起身离开,胡乱地擦了擦水便披上了里衣往外走。顾图见状,手忙脚乱地也赶紧出来,一边笨拙穿衣一边追着他道:“殿下,我不会去的,只是……只是出来前,又与阿爹吵了一架,我……我也不知道。”见顾晚书并不肯看他,他自暴自弃地抓了下头发,“魏晃,方才也已走了,回龟兹了——在这洛阳城中,我——”
“在这洛阳城中,你只有孤了。”顾晚书冷笑,倏然回身掐住了顾图的脖子,直到将他顶到了墙上。“回匈奴?孤死之前,你想都别想。”
顾图抓住了他的手,却不知为何,生出了抵触的情绪,“圣朝以孝治天下,都不让人回乡丁忧么?”
“蛮貊之邦,却来与孤讲孝道了?你在洛阳二十年不曾想过要尽孝,怎么匈奴人一来,你就突然成了大孝子?”
顾图听了,双眸睁大,突然偏过头去,大口地呼吸了一口气。言语里如能裹挟着刀刃,这或许就是最锋锐的一把。
“殿下……”他的嘴唇微微地动着。
顾晚书却并未相让,他低哑地继续说了下去:“浑邪王他,当年是怎样抛下你一个人在洛阳的,你忘了?如今左贤王无子,距离单于之位最近的便是浑邪王一支,他只是觉得你可资利用……”
“殿下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之爱吧?”顾图却径自截断了他的话,“并非全天下的父母,对孩子都只有利用的。”
江夏王有一瞬的错愕。顾图望进他的眼,仿佛自己这句话踩空了一道荒草丛生的陷阱,殿下的那双眼里,有什么东西遥远地坠落了下去。但顾图也并无多少快感,他只是很疲倦。
掐着顾图的手并没有用力,顾图也绝非不能反抗。但两人始终维持着这个姿势。积久生厌的情绪在缓慢地阴燃,顾图闭了闭眼,想,话都已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也已卑贱如泥土,嘴唇仍是刚刚才亲吻过的嘴唇,为何却总要说出这些伤人的话?他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却还是换不来殿下一句服软。
“殿下。”顾图最终疲倦地说,“我不会走的,殿下。我应允过您。”
似乎之前的那句话已经将顾晚书击溃,他连这样的应允都不再能听入耳了。他只是默默将顾图放了下来,感觉自己的手指亦酸麻地发抖。
“顾图……”他抬头去看对方,对方却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