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耽俯下身时,他却忘记了所有这些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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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赤裸的身体,宛如铺天盖地的谜。
裴耽的眼睛很亮,跃跃欲试似的,但又有些张皇,为了遮掩自己表情而不停地吻他,他甚至觉得裴耽可爱。裴耽的东西在他股间硬热如铁,两个人却都不敢低头看,冬夜里寒凉,水上水下冷热交激,奉冰往裴耽身上不自主贴紧,裴耽索性将他抱了出来。
两人身上都湿淋淋地滴水,裴耽怕他冻着,为他剥下了衣衫,就像为他除去了最后一层沉重的盔甲。肌肤接触到空气的刹那,裴耽又立刻为他披上干燥的长巾,擦了擦头发,便揽着他回卧房床边坐下。
此刻再看那龙凤腾舞的红烛,奉冰便面红心跳。烛光温柔地逼迫,好像比他本人更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裴耽一边亲他,一边伸手拿了一管东西过来,他一瞧是玉脂膏,仓促地移开了眼神。裴耽单腿跪上床沿,看向他:“四哥,你能不能……”
像是想跟他提要求,却迟疑了,少年还不懂怎样在床上拿捏人,姿势和话音一样生涩。奉冰晕沉沉地等待着,裴耽却最终没说出来,只将奉冰吻到了床的最里边,手上将油膏抹开,便轻轻去探他身下的秘处。
奉冰颤声:“不吹灯么?”
少年的声音湿漉漉的:“你想吹灯?”
奉冰又不言语了,双臂缠紧裴耽的脖子将他压下来,呼吸细细地倾吐在裴耽的颈项。裴耽知道他害羞,将锦被都拉上来,掩盖住两人下身窸窸窣窣的动作。手指尝试地探进去了,穴口已被热水浸泡得温软,穴壁都似挤压过来吮吸着,叫裴耽也不由得屏息。奉冰的脸容在半明半暗之间,白日里他穿一身庄重的吉服,是裴耽沉静优雅的夫人,到夜里却这样香软,这样痴缠。
裴耽自己也不很会,只记得公公说的要耐心,要找到奉冰最舒服的那个点。玉脂膏缓慢融化,指尖渐渐发烫,便仿佛彼此血脉都相连。到底是个天生聪明的状元郎,裴耽很快就找到了,轻轻揉按,将所有羞耻的声响都闷在了被子里,奉冰像一尾渴水的鱼,身子不自觉地抻直,甚至悄悄地抬起下身让裴耽将手指插入得更深。最后他推着裴耽,不停地说:“可以了,可以了……”
裴耽抬起眼来,底下的手指慢慢抽出,陡然间,换作了他的阳物。
那一刹那裴耽没有笑,神色绷紧,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奉冰也害怕得闭紧了眼,双腿抬高了勾住裴耽的腰,插入来的瞬间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只有一种撑到胀满的异物感。那东西纵看不见也知道大得吓人,分分寸寸地拓土开疆,锦被里跃动凶巴巴的心跳,他再睁开眼,便见裴耽正凝望着他。
继而裴耽垂落温柔的睫,将吻轻轻落在他的眼睑。
“四哥。”裴耽哑了声音,拿这一个新得的称呼视如珍宝,“四哥,好紧……”
他们后来又做了很多次。终究灭了灯,笼着鸳鸯戏水的大被,黑暗中探索彼此的身体。奉冰发现裴耽有个小小的腰窝,只要一碰,他就会喘得厉害。裴耽的腰身劲瘦,胸膛却出人意料地宽阔厚实,炽热如火,经不住他舔一口。裴耽还会细心地将枕上奉冰的长发拢起,自己的头发却披得凌乱,奉冰的指甲划过他的背,牵动他发梢,他就扬起头笑,即使奉冰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来由随着他的笑而笑,心像漂荡在大海的浮沫上,噼啪、噼啪,他听见那浮沫个个绽放的声音。
继而裴耽又将他抱起,两人对面而坐,是春宫图里最浪荡的姿势,裴耽自下而上不知疲倦地抽插,顶得他气息都散乱,忍不住叫了出来。他又攀着裴耽的胳膊半起身,竭力去咬裴耽的耳朵,叫他道:“你慢一点呀……小郎!”
小郎。
急中生智的他,满意地感受到裴耽耳朵发热。他是他年轻的丈夫,可不正应叫做小郎?
鱼游沸鼎,燕巢飞幕,滚烫艳烈、摇摇欲坠的危险中,他们宛如那成双成对的鱼与燕。
裴耽陡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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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深阁迥,绣幕低垂,华丽的黑暗如铁幕压下,外间却是冷酷呼啸的雪风。裴耽的胸膛急促起伏,一场春梦做到淋漓尽致,幽微毕现,便宛如噩梦。
那梦里的少年一身孤孑,十几年来习惯了计算、冷眼与阴谋,却突然撞进他从未知遇过的懵懂的欢欣里。他惶恐失措,他捉襟见肘,可不论如何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他仍旧显得那么笨拙——最后,它还是摔碎了。
他护不住它。
后半夜的月光轻盈而无情地从锦帐上滑过。裴耽慢慢地平静下来。
天还未亮,但已不可能再睡,他稍作收拾便披衣起身,赤脚踩过地毯,随手拿了架上的一卷书开始读。失去奉冰后的许多个不眠的夜晚,他都是这样度过。
一灯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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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小郎游荡经年。不施红粉镜台前。只是焚香祷祝天。
……待伊来际共伊言。须改狂来断却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