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瞻一定很想跟他谈一谈。
昨晚的事发生得太过仓促,欲望冷却下来,理智便很容易倒戈。也许是该谈一谈吧,只是杨爱棠眼下真的很疲倦,当他孤注一掷地跑去校庆时,当他跟随程瞻去开房时,当他对程瞻哭出声时,他也并没有认真思索所有的前因后果。
这么说来自己好像一个只管满足肉欲的浪子,把程瞻白嫖了一样。
但是蒙住双眼之后,快乐也的确翻了倍。不管怎么说,杨爱棠想,自己喜欢和程瞻做爱。
他看着微信上再度回到顶端的程瞻二字,蛮横地思考。也不知自己踯躅了多久,程瞻又发来一条:“你现在忙吗?”
杨爱棠瞥了一眼电视,挪动手指,一个键一个键地戳过去:“还,行。”
程瞻说:“可以打电话吗?”
完了,要来了。程瞻要来找他理论了。
杨爱棠仰面看着天花板,回复:“可以啊。”
程瞻的电话便打来,接通之后,杨爱棠决定先发制人:“怎么了?”
程瞻好像还在外面,声音听起来是被风吹着的,显得散乱:“你今天走太早,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杨爱棠怔了一怔,突然,朝着天花板打出一个巨大的喷嚏,险些把手机都震飞出去。
好不容易拾回手机,他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怕我说出去?”
程瞻却像被他那个喷嚏给震傻了:“爱棠,你还好吗?”
“嗯哼。”
程瞻说:“你感冒了?”
“我没有。”
“量过体温了吗?”
“不告诉你。”
“……”程瞻默了片刻,终于认输地说,“爱棠,其实我在你家楼下。”
杨爱棠蓦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猛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你说什么?!”连声音都变得尖刻。
“我本来,没敢跟你说……但是,爱棠,你让我看看你吧。”程瞻的声音越来越低,伴随着背景里呼啸的风声,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大狗,“你晚饭怎么办?我还可以帮你买药。”
杨爱棠说:“我自己有药。——而且我没换衣服!”
可是他话音刚落,门铃已经响了。
杨爱棠一边找拖鞋,一边对着电话没好气地说:“你和你弟弟真的,没有差别。”
程瞻说:“你对我和对我弟弟,也没有差别吗?”
杨爱棠走到门口,便看见单元楼前的摄像头把程瞻的脸拍得奇形怪状。杨爱棠说:“你不是知道密码吗?”
程瞻这回没有接话。
行吧,杨爱棠承认,程瞻和他弟弟还是有那么几分差别。他打开了单元楼门,把家门也敞开一半,自己又回去躺着了。
于是程瞻进来时便只听见电视机的声音,眼神逡巡一圈,才看到一身睡衣窝在沙发里的杨爱棠。
程瞻未免有些错乱。杨爱棠没有在门口堵他,也没有像对待客人那样彬彬有礼地招呼他,在这个充满旧日气息的房间里,杨爱棠的表现,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手过。
程瞻忽然无比地心酸。他低下头,自己换好了鞋,将带来的东西提到杨爱棠面前的茶几上,又看了一眼盘子里不剩几片的腊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