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棠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将心比心。”程瞻干巴巴地说。
杨爱棠说:“将心比心,要是我和男朋友正卿卿我我,我恨不得所有人都在我们面前停自行车。”
说完他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程瞻的脸色果然变得很怪异,他知道程瞻又在想怎样“给他”了,于是大度地挥挥手,“哎呀,但我也不想出柜啦……”
程瞻说:“我无所谓啊。”
杨爱棠一愣:“啊?”
程瞻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过了,“我知道你不想出柜……不过我无所谓的,我家里也都知道了。”
杨爱棠说:“你为什么要想这些?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这话多少有些无赖了。程瞻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看向他。
杨爱棠的耳根微微发红,但在夜色下看不分明,他只说:“其实读书的时候,我就很向往……那时候,见个面都像做贼一样。”
“那时候?”程瞻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凌乱,一颗心不断地被海浪抛起又扔下,“你和那个谁,不是只有三天吗?”
杨爱棠看了他一眼,好像觉得他少见多怪,这又让他呼吸加紧了几分。
“再往前走,就离校门越来越远了。”程瞻不想再被对方所掌控,他换了个话题。
杨爱棠望向马路对面,是一栋灯火通明的大楼——是信息技术学院。门口还有人交谈着走过。
杨爱棠说:“你知道吗,我们院看门的王大爷养了两只乌龟,一只叫经济学,一只叫管理学……十年了!它们还在呢,今天我还去瞧它们……”
程瞻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是十年前那两只?”
“什么?”杨爱棠一呆,“你说王大爷骗我?那原来的经济学和管理学到哪儿去了?”
程瞻说:“你真的能区分不同的乌龟吗?”
杨爱棠瞪了他一眼,“乌龟就是乌龟,需要什么区分——”
程瞻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像天上的月光一片片都落了进去,在清冷的波光中划着剔透的小船。
杨爱棠意识到,程瞻又在拿自己逗趣了。
他蓦地转过头去。
“爱棠。”程瞻望着他,轻声问,“你今晚怎么回去?”
杨爱棠慢半拍地眨了眨眼,又低头去看表,“地铁是赶不上了,我打车吧。”
话是这样说,但身子却没有动。
程瞻说:“你没有提前预约……”
“没有。”杨爱棠听见“预约”二字就要炸毛似的,“我临时过来的。”
“噢。”程瞻抓了抓头发,“那我们往回走——不过也可以横穿荒岛,是一条近道。”
荒岛是池塘中心的一座人工岛,只靠池塘外围的路灯照亮,里头黑黢黢的一片。杨爱棠向来路痴,信息学院周边他又完全不熟,便答应了。
从结了冰的池塘看去,白石铺就的小桥也反射出冰莹莹的月色。两人一前一后地踩了过去。荒岛的青石板道路上生着半人高的枯黄的杂草,被踩得伏低下去,簌簌地响。不知何时,两人就成了并肩而行。
这么多年了,也不弄点儿灯光。杨爱棠胆战心惊地看着路边的垂杨下那一片深不可测的浮冰的池塘,腹诽。程瞻倒很轻松,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好像还可以慢悠悠地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