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槿怔了一怔,下意识地说:“你家有司机?”
她今天的职业套裙颇显身段,长发盘起,脖颈上的珍珠项链衬得她皮肤愈加白皙。可她的脸色有些怪异。
程瞻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并不回答这句话。袁槿后退半步,过去那次她将程闯送到豪景苑时,已经隐约察觉这家人不一般,即使配了司机佣人,也不算意外;令她的心一沉的,是程瞻客气疏远的表情。
成年人间不需要交底,只是露出一丁点暗示的锋刃,就足以让对方知难而退。
袁槿立刻挂上职业的笑容:“哎呀早知如此,上回接你弟弟就应该给我结工资啊!”
程瞻笑着说:“这倒容易,有空请你们部门一起聚个餐。”
“好说好说。”袁槿摆摆手,施施然一转身,“那我就先下班啦。”
“袁秘慢走。”
袁槿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目送她的身影远去后,程瞻在心头长出一口气,回到房间,发现自己的水杯空了。
这些天来为了应付校庆节目的排练,也为了赶他的某些私活,工作进度慢了许多,不得不在今天加班。他端起水杯,迷茫地站了一会儿,竟然鬼使神差地往电梯走去。
市场部的员工多数比技术部的早下班,电梯一到二楼,就觉出一片空旷,走廊上的声控灯亮起,使乱七八糟的格子间都显出几分温馨。也有加班的人,从挡板后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杨爱棠的办公室已经灭了灯,关了门。
“你找杨主管?”那加班的人说道,“他回家啦,你可以把材料放在袁秘桌子上。”
程瞻直到这时才觉出自己的滑稽。他呆滞地应了一声,走进了茶水间,装模作样地接了一杯水,片刻过后,又走到咖啡机旁。
他拿下咖啡豆、牛奶和拉花壶。咖啡机闷声不响地工作起来,一杯咖啡研磨出来后,他举起拉花壶,微微倾斜咖啡杯,壶中的牛奶便乖顺地流淌而下,伴随着轻微的摇晃和点蘸,在咖啡中央一片一片地画出了纤巧的花瓣和叶子。
是一朵半开的玫瑰。
画完了,又感觉索然无味,他浅浅地抿了一口。只想自己到底是要加班的,喝一杯咖啡提神,也不为过。
咖啡苦涩地发着烫,送不出去的玫瑰花在他唇底渐渐地失了形状,化作温柔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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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五楼的打印机,二楼的茶水间?
第45章
十一月下旬,杨爱棠的确是很忙,不过多数时候,他都把工作带回家去做了。连轴转地忙了几个通宵,上班的时间都推迟,好歹先赶出来一份年度预算,十二月一日是个周六,他便顺理成章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一天也正好是U大的校庆。杨爱棠本就绝没有打算去的,纵使老同学的微信群里轮番轰炸,说谁谁谁要上场表演啦,谁谁谁要带娃来啦,他都不为所动。懒洋洋地醒来后,他看了一会儿书,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又去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任外头寒风呼啸,他的小窝里仍是温暖如春。
这一年又要结束了。他甚至起了闲心,给自己泡了一壶枸杞,打开老家的监控,看了半天外婆晒辣椒,直到外婆对着摄像头边的屏幕开始照镜子。
于是他又给外婆打了半小时的电话。外婆说她最近有了个新想法,打算找人在老屋后头的空地凿一片小池塘,等到春天暖和了,可以放一些鱼苗进去养,给大家钓着玩儿。
杨爱棠哭笑不得地说,好是好,可您也别太累了,您也是快八十岁的人了啊外婆!
外婆满骄傲地表示:八十岁又怎么样,你倒是只有三十岁哦,插秧插得还没我快。
杨爱棠便开心地笑起来:那当然,外婆要活到一百六十岁,现在才过了一半。
和外婆说再见后,手机里微信群的消息已经积攒到99+。杨爱棠的不少老同学都是携家带口去参加校庆活动,拍了很多小视频扔群里,杨爱棠心情松快又无所事事,就躺在沙发上翘着腿,一条条地点开来看。
天气已经很冷,所幸还有太阳出来,给来来往往的游人脸颊扑上一些红润的温度。种着银杏树的道路上挂满了各院系迎接校友的海报和横幅经管学院门口的梅花也开了。看门大爷养了两只乌龟,一只叫经济学,一只叫管理学,十年后的今日还在水盆里优哉游哉地晃尾巴,各位校友看到了都十分欣慰。
从学院往外走过法学院、文学院,就是篮球场,虽然气温已经直逼零下,却还是有学生穿着运动背心在打球,几个推着婴儿车的校友在一旁就跟没见过世面似地啧啧称奇。篮球场的南侧,是几处堪称京郊名胜的池榭园林,不过寒冬凋敝,池面都结了坚冰,池边小径上摆出不少奇巧的盆栽,一路迎接着校友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