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名字?”
“江取怜前世的名字。”范无慑轻觑了兰吹寒一眼,“应该有用。”——
解彼安坐在金乌湖边,面冲波光粼粼的湖水,背靠一株千年香樟,低头擦拭着自己的剑。
他闲暇时总爱擦剑,哪怕已经擦得光可鉴人,也还是会反反复复地擦。从前闲暇时爱种花,如今一园子兰花,恐怕早已荒废,唯有手中这把君兰剑可以稍作慰藉。
巨大的香樟树散发出阵阵辛辣的气味,不住地扑入鼻息。他从前很讨厌这味道,他自幼爱花,终日生活在清新沁雅的花香中,怎么能忍受这样古怪的味道,且樟木的气味是有毒的,寻常百姓家防虫也只是取用一点,可不见谁把香樟木种在住的地方。
唯有纯阳教,唯有落金乌。
但这种说法有失偏颇,并非是性情古板古怪的纯阳教修士喜欢把香樟树种在住的地方,而是这片土地本就有这一株千年古树,同时,还有天下所有修士趋之若鹜的洞府,所以,纯阳教先祖不得不在此定居,且一丝一毫也不敢坏此地的风水,这棵树自然也就成了纯阳教的圣物。
后来,纯阳教修士发现这香樟树的气味虽然难闻,但却十分提神醒脑,对修为有益。
解彼安因思绪纷乱,特意来到这树下坐了一会儿,果然被熏得愈发清醒,得以梳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
照闻告诉他,不仅仅是他们在寻找许之南的下落,酆都城一战后,纯阳教就发动了所有力量去寻许之南,为了拿回纯阳教至宝金镂玉衣,而有线报称,许之南可能从未离开过蜀地,甚至在蜀山一带出没过。
依许之南当时的状况,确实也跑不远的样子,所以他很可能真的没走远,自然也不可能不远万里跑回赤帝城,毕竟苍羽门也不会放过他。
他们打算等衔月阁主兰自若赶来纯阳教后,就启程返回蜀地,在纯阳教修士的配合下搜捕许之南。
从许之南手中抢金箧玉策,自然是比从江取怜手中抢生死簿要简单得多。
待拿到其一,才能对付江取怜。
正思索着,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不用回头,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一双脚停在了他身侧,头顶传来一道动人的嗓音:“大哥,你在想什么。”那声音明明是低沉的、甚至带一点沙哑的,肃杀之时能听得人毛骨悚然,可仅是换了腔调,就有一种厚重的温柔。
解彼安没有回答,只是把剑举起来,做着重复了千百遍的动作——将白帕从底部一路抹到剑锋。
“我猜猜。”范无慑在解彼安身边坐了下来,“你在想兰吹寒,在想许之南,在想崔府君和薄烛,在想江取怜。”
“嗯。”
“把兰吹寒交给他爹,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他变成这样并非你的错,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会好起来的。”解彼安淡道。
“许之南,我们也会找到的。”
“嗯。”
“其他人,正待我们去一个一个地解决,你此时多想也没用。”
“你究竟想说什么。”解彼安放下了剑。
范无慑眨了眨眼睛:“你有想我吗?”第二百六十六章解彼安别过脸去不看他:“我在这樟树下醒醒脑。”
范无慑也靠在了树干上,他皱了皱鼻子:“真难闻,小时候你都在我衣柜里放一种香包,虽然不如兰花那么香,但比这好闻多了。”
“里面有檀香和薄荷。”
“嗯,你给我用的香,防虫的、熏衣的、安神的、沐浴的,味道都不一样。”范无慑浅笑着说,“都很好闻。”
一阵微风拂来,吹皱了平静的湖面,旋过这颗千年古树,将香樟的气味冲淡些许,似乎不再那样刺鼻。此时九天之上,金乌西落,黄灿灿、金闪闪的一轮火球,余晖依然烧得炽烈,在烟波荡漾的湖面洒下层层叠叠的华光,像是沸了一湖鎏金。这湖很大、很广阔,它的岸仿佛与地平缝合,在肉眼难以企及的远方,当夕阳自正西垂暮,从此看去,它轰轰烈烈地坠入了湖中。
落金乌由此得名。
此番壮美之景象,令二人一时都失了声。
直至太阳完全落了山,解彼安才缓缓开口:“你还分得出来,我以为你只识香臭。”
范无慑喜道:“我分得出来,虽然我不记那些香的名字,但是大哥衣食起居的所有味道,我都记得。”
解彼安放下手中巾帕,将剑收入鞘中。
范无慑下意识挺直了腰,他预感到解彼安要对自己说什么。
解彼安果然转过脸来,平静地看着范无慑:“如果我们能打败江取怜,让人鬼两界恢复平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和你在一起。”范无慑毫不犹豫地说,“你想去哪里,你想做什么,便也是我心之所向。”
“我是说,天机符。”
范无慑微怔。
“一切结束后,你打算怎么处理天机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