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地狱很安静,安静得令人格外心慌。厚厚的火山岩壁,从外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从内阻挡了正在上演的酷刑,未知更加恐怖,未知便是恐怖本身。
他们走过一段长得望不见尽头的石廊,石壁两侧挂着一排魂灯,烛火摇曳,在地上投下一块块幽魅的鬼影,不断地往前路延伸,像是在指引着他们步入无尽的黑暗。
范无慑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最后他不得不停下来,背靠着墙壁,闭目调息。
“你怎么样了?”解彼安担忧地看着他。
范无慑垂着头,良久,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解彼安迟疑地摊开手掌,范无慑一撒手,一件玉符落在了他的掌心。
轩辕天机符!
解彼安大惊失色,仿佛手中不是一块温凉的玉,而是烧得通红的烙铁,它险些将那东西扔出去。
“大哥,听我说。”范无慑抬起头,白眼仁的地方正在被黑死气侵占,“我不能把它放在身上了,这个地方,勾起我许多……回忆,它在引诱我报仇,我怕我失控。”
解彼安颤抖着攥住了天机符:“你如果控制不了,就不要再深入了,在这里等我。”
范无慑摇头:“你对付不了那些‘东西’,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进无间地狱的。”
“你若失控了,岂不适得其反。”解彼安看得出,这一路上,范无慑都在克制自己的恐惧和仇恨,任何人受百年酷刑的折磨,都会变成怨念最深重的厉鬼,尽管范无慑已经转世为人,但刻在魂灵深处的愤怒和怨恨,只要记忆没有磨灭,就不可能消失。重返故地,自然会不停地想起。
范无慑凝望着解彼安,轻轻拉住他的胳膊,用自己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拳头,隔着那清晰的骨骼和温暖的肌理,感受天机符的力量,好像有了这一层屏障,天机符的灵压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大哥,我说过,你是我的心魔,但你也是我的解药。”
“……什么意思。”
范无慑拉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你能诱发我所有邪恶的念想,也能让我得到心灵真正的平静,大哥,我的一切都在你,你明白吗。”
在那样赤诚的、坦荡的、释放出无限深情的目光下,解彼安忍不住想退缩,但范无慑拉着他的手不放,显然在寻求救赎。
解彼安叹道:“你想要我怎么样。”
“我想要你救我。”范无慑颤声说,“只有你能救我。”
“我救不了你,你还没发现吗,前世今生,所有我想拯救的人,我最重要的人,甚至包括我自己,都死了。”解彼安的瞳仁黯淡无光,“但我还是、还是不甘心,只要一息尚存,我总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