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后,慕蔡二人再度在常夫人的墓碑前碰头。
适才他们绕着坟场来来回回的试探阳光,每一个角落,每一道山墙,甚至连每一块墓碑都旁的站了一小会儿,然而依旧毫无所获。
蔡昭被山风吹的脸青嘴唇白,慕清晏从脚边的竹篓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壶递过去,让她喝口酒暖暖身子。
“要不还是掘坟吧。”他习惯性的去摸女孩凌乱的鬓发,蔡昭后仰躲开,他亦不以为忤,“只要将后山这片一一掘开,地下有什么就都清楚了。上官浩男选来的弟兄甚是能干,据说祖辈原先就是盗墓起家的,要不了半日就好了。”
“慕教主请自重。”蔡昭板着脸将小银壶丢回竹篓,“这里埋的都是锄强扶弱的正道英烈,你居然让盗墓贼来挖他们的坟!”
慕清晏两手负背,“那么请小蔡女侠指教接下来如何,在下是束手无策了。”
他今日穿一身束腰窄袖的玄黑锦袍,袍脚及地,腰背笔直。因他生的高大清瘦,这样穿着尤其好看,于萋萋荒野中迎风一站,更显得身形修长,凌然若松。
蔡昭微微侧开视线,插着腰叹口气,重新整理思路,“我爹说,当时他站在南面的石阶上……”
“就是这儿。”慕清晏一指前方用青石板垒成的小小三层台阶。
――阶下延伸至墓地,阶上是一尊两人合抱大的石鼎,石鼎左右各有两张青石条案用以摆放贡物祭品,后方是一面宽宽的石壁,一人多高,比下方左右两处石阶所间隔的距离还宽些,足可让二十多人并肩站立,上头龙飞凤舞的刻了一首正气歌。
蔡昭低头踩上石阶,“我爹说他在这儿呆站了大半天。”
“这石阶在左右各有一处,是用来登上祭台的,所以令尊站的哪一处?”慕清晏继续拆台,“以及,他站的第几阶。”
蔡昭不去理他,继续自言自语,“我姑姑本来在与常大侠商议要事,会来叫爹爹回去,定然是到了用饭时辰,所以爹是从上午站到了傍晚……”
慕清晏:“这两处石阶都仅能并肩走两三人,适才我们都站过了,并无燥热之感。”
蔡昭冲他怒目,“你别打岔。”
慕清晏笑笑:“我只是在替你出主意。”
“不用你来出主意,待会儿我就下山去,让樊师兄给我找上百八十个弟兄来,满满当当站满整片墓地,晒上一整日,届时就知哪处有异了。”蔡昭神情得意。
慕清晏想了想,“这个主意不错,可若令尊其实记错了,当时他是坐着的呢。”
“那就第二日再来,让众弟兄满满当当坐在墓地上晒一整日。”
慕清晏又道:“也行。不过你找的人最好与令尊身高差不多。若是高矮有异,就算站对了位置,也未必能晒到脸,晒到头顶或是胸膛就未必能察觉出了。”
蔡昭忍气:“行,我让师兄们尽量找与爹爹身量相近的。”
慕清晏还有话:“你还需写信问问令尊当初他有多高,寻常少年人二十岁前都还会长个子。我记得当年令尊才十几岁罢,说不定身量未足呢。”
蔡昭怒了:“你怎么这么麻烦!”
慕清晏发出清亮的笑声,“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不要你管!”蔡昭吸口气,脸上绷出冷静自若的气质,“行了,今日事已毕,你不如先行离去吧。”
慕清晏:“我为何要离去。”
蔡昭跺脚:“等我师兄们上来,你却在这里,你们一打照面,那岂不是,岂不是……”
慕清晏眼皮一撩,目色阴沉:“小蔡女侠,你这卸磨杀驴有些太利索了吧。”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
蔡昭憋气,当下右手五指微张,以擒龙功向地上虚抓一记,随即翻掌朝前击去,一块孩童脑袋大小的石块迅疾击向慕清晏。
按照她的想法,慕清晏只需挥掌一挡,石块立刻四分五裂,谁知慕清晏两手不动,反而侧身一拗,闪身躲开飞石。
只听‘砰’的一声,这石块刚好击中慕清晏身后的青石条案。
两石相撞,碎砾四溅,待蓬蓬乱的碎石尘土散去,只见那青石长案裂开了一道长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