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蔡昭尤其乖巧,每日除了躲在清静斋中等蔡平春回来,就是盯着鸽笼看。
不错,觉性禅师送给她的那一笼用来告状的信鸽,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那日听到各派遇袭之后,蔡昭饭都没吃就提笔写信。常宁在旁给她磨墨裁纸,时不时瞄两眼信件内容,惹来女孩几个白眼。
第一封信自是去佩琼山庄。
先问周致臻周致娴等人身体安康,伤的要不要紧,若是欠缺什么药尽管开口,落英谷别的没有,各种外伤药那是管够。她还在信鸽脚上挂了两管金疮药,若不是怕把胖胖的小鸽子坠下来,她恨不能把宁小枫留给她的整个药箱都寄过去。
常宁:“你是因为喜欢周庄主周女侠进而喜欢周玉麒的?还是因为心里惦记周玉麒才对周庄主周女侠这般关怀备至?”
蔡昭:“……我可以把你刚磨出来的墨汁泼到你脸上。”
第二封信是去长春寺。
先问法空上人安好。烫伤的如何了,老皮老肉的不容易好,随信附去两管落英谷出品的烫伤膏,号称煮熟的虾米都能给你复原了。还问法空上人问呛入肺部的浓烟祛干净了没有,并抄去一份祛毒润肺汤的菜谱,要是肺伤不养好,老和尚将来念不了经就只能敲木鱼了。
常宁:“落英谷与法空上人之前生过嫌隙?”蔡昭:“哪有。老和尚人很好的。”
常宁:“是以昭昭是想宽慰法空上人吧?”
蔡昭:“那是自然。”
常宁:“……希望上人寿比南山,阿弥陀佛。”
第三封信本想给宁小枫,没写几个字就被蔡昭揉掉了,因为别说信鸽了,连她自己不打起十分精神也摸不到宁家坞堡的入口。
于是她又想写去悬空庵问候一下静远师太。可一想起姨婆大人那张千年冰封的老脸,她愣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最后只好挂去了两管金疮药,以示关切。
送出信后,蔡昭恨不能睡在鸽笼前,既等回信又等蔡平春。
就在这欲令人烦躁的枯等中,宗主戚云柯出事了。
原本众人都以为他只是轻伤,只消逼出余毒再养养即可,谁知伤情忽然反复。某日清晨戚云柯连呕数口黑血,然后就卧病不起,时昏时醒。
蔡昭前去探望三回,倒有两回只能看见双目紧闭面色蜡黄的戚云柯躺在帐幕中。
曾大楼行色匆匆,不是在料理宗门庶务,就是寻医问药,或者代理戚云柯前后奔忙,与蔡昭说不上几句就又去忙了。
好容易等到戚云柯清醒过来,众弟子一起进屋看望,包括被人搀扶着过来的宋郁之。
雷秀明眉头紧锁,越搭脉越疑惑,嘴里喃喃着:“……这毒性为何忽然厉害起来了?如今压是压下去了,可我却不懂为何会反复。”
反倒是戚云柯看得开,虚弱的微笑:“是我自己运功时不当心,岔了口气,没有及时排出余毒。多亏雷师弟妙手,我如今好多啦,多歇息就成了。”
雷秀明只好作罢。
见丈夫伤情凶险,尹素莲权衡了一下是当宗主夫人威风还是当宗主丈母娘更有成就感,终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贤惠,端茶送水温柔备至,看的众弟子一阵鸡皮疙瘩突突。
可惜戚云柯丝毫不受用,冷着脸含糊了几句,尹素莲哪肯受这个气,怒气冲冲的走了。
蔡昭笑眯眯的看完戏,转身离去前看见宋郁之站在廊柱后,神情十分奇特。
她心中掠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抛之脑后,回去守鸽笼等消息了。
此后数日,信鸽陆续回返。
佩琼山庄的确死伤惨重,逃出魔教埋伏圈的寥寥无几,好在周家四人俱未伤及根本,慢慢将养总能养回来,就是身故弟子的老母寡妇堪怜,周致臻决意好好抚恤她们。
长春寺其他人都是皮肉伤,只法空上人有些不好――毕竟年事已高。论辈分和岁数,他是青峰三老师父辈的人。这趟先是相依为命的师兄法海上人过世,再来回奔波后骤逢偷袭,老和尚有些吃不住了。
悬空庵照例寄来一叠长长的说教,蔡昭看都懒得看。
刚丢开静远师太的训诫信,就听见芙蓉来传报――蔡平春终于回来了。
蔡平春回青阙镇时天色已晚,他不欲在九蠡山上过夜,于是住进了镇上的悦来客栈。
这么普通却自信的名字,客栈不是镇上最大的,却是最贵的。
行走在青阙镇的石板小路上,蔡昭发现周遭人流不少,“祭典都结束了,镇上还有这么多人啊,是店铺的回头客么。”
常宁抬头一看,“这些人都是些好手,不知在青阙镇做什么。”
两人都有些奇怪,然而两人又都对青阙镇不熟,不知道这些人是熟客还是陌生人,是正常还是异常。想不通,就抛诸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