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了,住在你家方便不,陶叔他们……”
“他们不和我住一起。”
汪鸿里张了张嘴,想问,还是按捺住了。
“玩个一两天就快些回来吧,你志愿还没有填好呢。”汪仪对他志愿的事还比较上心,前几天和他商量,确定了专业。
“你们也在填志愿吧,准备报哪个?”下车时,汪鸿里侧头看向陶徊。
“中山。”
地铁驶走的声音盖过了陶徊的声音,但汪鸿里靠的近,还是听见了。
小区很空很静,人们都上楼回家睡觉去了,行李箱滚在地上,轮子咕噜声被放大。汪鸿里心里有些闷气,有口气噎在喉中,吞之不下,吐之不出。汪鸿里看的学校都在南京,而陶徊想填中山。
门一开,一个东西从刚亮起灯的屋子里一跃而起,扑向陶徊,黑白的边牧尾巴摇的可欢。
汪鸿里很喜欢狗,把边牧抱着玩,舍不得放下。边牧被这个新来的人类盘的终于受不了,一个扭身去找陶徊。
陶徊住的这个房子不大,装修很简约,屋里味道很清新,是窗户都半开的缘故,沙发餐桌半新不旧,主人生活的痕迹很淡,客厅茶几上摆着一摞资料,被收拾的规规矩矩放着,汪鸿里走近看,是志愿指南。陶徊人不晓得在哪个房间里,汪鸿里把自己行李放在沙发旁就坐下翻看志愿指南,他捡起从指南里掉出的纸,细细看着上面的字,中山、武大、川大、南大,中山两个字被黑笔圈上了圈。
正当汪鸿里看志愿指南看的认真,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汪鸿里受到惊吓似的用手指夹着指南一合,像是窥见了不可见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放开,陶徊看着他,汪鸿里一讪,复又摊开指南,把水杯拿起。
“谢谢哈。”他抬头看向陶徊道谢。
陶徊弯着腰,玉佩从T恤里滑出,映在汪鸿里眼中,红绳挂着的观音晃了晃。
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附在汪鸿里手心,温温的,不十分冰冷,水面平静没有一点波澜。明明曾经和陶徊是关系最好,汪鸿里转了转左手的镯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按理是亲兄弟般亲密的,分开生活后再见却是陌生了许多。
平山村坐落在徽州山里,同徽州许许多多古村落一般,富有明清特色,一栋栋以砖、木、石为原料、木构架为主的徽派建筑,马头墙、小格窗是每家每户的标配,高墙深宅之间夹着蛇曲的小巷,有着青石铺筑的走道。
这里很少有晴朗的日子,多是淫雨霏霏。青白的天空把太阳拢住,不让一丝阳光漏出,山雾常年玉带似的缠绕在不高的山腰。
山是苍色的山,水是墨青的水。
陶镇平山村的村口有一颗很老的槐树,村中有一汪清池,池中养了许多锦鲤。汪家的宅子就在清池旁边的巷子深处。
中午,本是家家户户吃饭的时候,汪家门前的巷子却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个个像呆头鹅一样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把原本狭窄的巷子围得水泄不通。
漩涡中央人群自动让开了一个小半圆,圆心的长发女人柳眉倒竖,双手一边一个拉着门扣,把木质的大门往外推想合上,门外的男人身子压在门上,手夹在两扇门之间的门隙,抵住门不让门合上。
“你这是干嘛?让别人看我家的笑话?我劝你还是快快走了的好,不要让我动手。”长发女人冲着男人,语气不善。
“下午我就回宁波了,不碍着你的眼,就让我看看鱼仔吧,后面再见不晓得什么时候。”男人垂下眼角,还是抵着门。
“没什么好看的,每个月会给你寄照片,赶紧滚吧。”
两人僵持了许久,女人力气终是比不过男人,长发女人咬牙覆上身准备用全部力气把门关上时,男人突然松了手,“我走了,鱼仔暑假可以到我那去。”
“知道了知道了,快滚。”长发女人的声音被挡在了大门之后。
男人整理整理衣服,提上脚边的行李,看热闹的人们见热闹结束,自觉地让出路,散了。
下午平山村的唠嗑话题便是汪家,村子里是没有秘密的,无论什么事,只要有一个见证者,不过一天,全村都知道了。
李婶在村口广场上卖毛豆腐,这几年平山村刚开发为景区,来的游客到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自驾来的摄影和艺术爱好者,村中只有零散的画家在写生,李婶关了炉子的火,就着闲工夫与卖茶叶的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家媳妇什么时候生啊,上次看到,肚子蛮大了。”李婶接过茶叶老板娘递过来的一捧瓜子。
“八月份预产期。”老板娘见没有客人,搬了凳子坐到李婶旁边。
“多幸福哦,二胎了吧这个。”
老板娘笑了笑,“哪有哦,小孩子还不是我们带,是女孩还好,是男孩的话,两个在一起要翻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