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富冈义勇好像也只是说说,一听这话就移开了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语气平板道:“你做不了我的继子。”
狯岳:“……”
富冈义勇的语言艺术过于抽象,没人能猜出来他真正的意思其实是“我不配收继子”,如果是别的正常人,估计听到这里就要猜测这其实是“你还不配做我继子”的内涵,碍于对柱的尊敬,八成就一言不发告退了,但狯岳……怎么说呢,妈妈粉那一半也只是对善逸比较“温柔”,其他地方都挺狂妄的,影响的现在的狯岳也完全看不出来对堂堂水柱有什么敬畏,毫不客气地嘲了回去:“你不收,又干嘛和我说这个。”
身披拼接羽织的水柱顿了顿,然后冷静道:“如果有机会,我可以给你引荐音柱。”
狯岳:“啧……那你不收,是因为呼吸法不同吗?”
富冈义勇:“不,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柱,我不是。
狯岳:“……”
狯岳心想,这家伙能活到现在这么大还没被套麻袋,真是个奇迹。
但好歹也是个真材实料的水柱,还有承诺引荐同系呼吸法柱的缘由在,承了人家的情自然要态度好一点,所以也勉强算是点头之交了,只不过不知道富冈义勇究竟怎么想,说到底他也是个柱,肯定朋友很多吧?
就在这种堪称机械化的“接任务”,“杀鬼”,“给好大儿和老师送信”,“接任务”的轮回中,狯岳几乎快要感受不到时间流动的概念,直到他某一天再一次收到一张粗糙泛黄的陋纸信件之后,他才恍然意识到,从他离开桃山之后,已经度过了半年之久。
桑岛老师松开的信件里说,善逸已经启程去参加这一次的藤袭山选拔,虽说因为抗拒动身而被扇了很多巴掌,不过好歹也哭哭啼啼地拎着干粮上了路,大概再有几天的时间,就能听到消息了。
夏季早在等待日轮刀送达与给善逸特训时便已经过去,秋天的狯岳在阴着脸斩鬼,冬天的狯岳在偶与祸津神见面中斩鬼,冬天过去,春意拂来,紫藤花盛开,鬼杀队的选拔自然也就再度开始了。
“那个废物……”
狯岳捏着这张薄薄的信纸,竟然破天荒有了一种焦躁不安的感觉——虽然说废物儿子的实力其实也不错,但那也要他能发挥出来才行啊,藤袭山的那群菜鸡鬼基本不足为惧,但是万一呢?
万一废物就发挥不出来应该有的实力,万一那家伙被一群鬼围追堵截,万一他的好大儿就不小心死在山里怎么办?
抱着这种焦虑,狯岳连着好几天在斩鬼的时候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导致附近一整片地区的鬼都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暴露被这个杀神追上——别说被他追杀的鬼会感到害怕了,交接任务的“隐”都险些认不出来这究竟是人还是鬼,那阴森森的语气,那冷冰冰的眼神,那隐藏在黑暗之中凶恶的表情,这分明比鬼都恐怖吧?
就连又双叒叕一次“凑巧”碰到他的夜斗,也被他仿佛去地狱转了一圈刚回来的状态所吓到,有些惊疑地问他:“你怎么杀气腾腾的,哪个神强行给你赐名了?”
狯岳冷着脸:“没有。”
“那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
“手汗严重的混蛋给我滚。”
“……我说你怎么油盐不进呢,我早晚会成为信众千万的夜斗大神的,到时候想做我的神器说不定都要排队,哪有现在这种我主动邀请的待遇了。”
于是夜斗咂了咂舌,熟门熟路地翻窗进了狯岳此时呆着的紫藤花纹之家,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就去当着面翻人家的包裹,然后满意地翻出来一小包用油纸包起来的鲑鱼萝卜。
“虽然没有汤汁了口味差一点,不过味道也不错,这次竟然多了几块鱼肉,这丰盛的供奉夜斗神接受了!”
狯岳毫不客气地嘲讽了回去:“剩菜也能被你当成是供奉,你还真是穷得可怜。”
“只是现在穷而已!”
祸津神不满地强调道,不过很快他就不放在心上了,毕竟这个怎么也商量不下来的神器是什么性子他早就知道,说话带刺而已,小问题小问题。
“所以,也没有被强行赐名,你究竟因为什么这么暴躁啊?”
吃饱喝足之后,夜斗满意地盘腿坐在了温暖的室内,丝毫不准备看看狯岳的脸色适时走人,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支使起来:“哎,哎,稻玉狯岳大人,帮个忙嘛,附近没有神社,我从东边过来好像吸引了两只小妖怪,你就动动手,别让那些东西打扰我们老友叙旧,怎么样?”
“谁和你是老友。”
狯岳露出了满眼的嫌弃,不过还是一脸无语地竖起了两指,对着东向笔直一划,吐出的字音沉稳有力:“一线!”
常人看不见的透明屏障腾空而起,彻底将一块地面分割为二,将妖邪以及污秽死死拦截在外,留下的只有干净清新的灵力。
“……每次看到都很想吐槽,业务能力这么强,为什么不肯再去做神器啊。”
一旁的祸津神撑着下巴,慢悠悠打了个哈切:
“但凡你愿意再去找个神,绝对会被无数神明争抢吧?简单划出来的线能维持这么久,就连天神老头神社的结界都得是很多神器一起完成的,你一个就顶她们一群,而且还是无主的状态……如果能把你拉拢到手,如果你能成为祝器,七武神的位置说不定都要动一动了。”
神明的实力有相当一部分要取决于神器,就以武神毘沙门天为例,曾经毘沙门天有过一阵子因神器染上“安无”,而被灭了几乎一整个“麻”字一族的神器,虽然这其实也救了她的命,但仍旧使她当时的实力骤降,直到后来零零碎碎凑齐了“巴”一族,才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力量,活跃在危险的此岸斩杀妖邪。
所以说,不肯接受他赐名的这家伙……该让他庆幸遇到的是他夜斗神吧?不然叫那些高天原的神知道,恐怕就要来围追堵截强行赐名了。
夜斗心想。
也不知道这家伙曾经侍奉的神是谁,懂得“一线”的运用,力量又这么强,甚至还对地狱有些了解……这该是手头的神器多么阔绰的大神,才会毫不介意地给这家伙解除赐名啊?
夜斗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透露出来,狯岳也懒得去猜这个摆烂祸津神的想法,他在划下“一线”之后就重新环着胸陷入了低气压,声音不爽地回答了夜斗在先头问的那个问题:
“我那个废物儿……师弟,去参加鬼杀队选拔了。”
“金色头发那个?”
夜斗兴致勃勃了起来,他对那个金发的小哭包也记忆犹新,毕竟这可是一刀把妖怪都给砍了的狠人,而且是活人,纯种此岸活人,不多见啊。
“你师弟绝对没问题吧?他那一刀很惊艳啊,等再多练一阵子,别说两只鬼,说不定就算是你们鬼杀队要杀的什么‘十二鬼月’,也能一刀秒掉呢。”
一刀秒掉?
也不知道为什么,狯岳在冥冥中突然觉得脖子有点凉嗖嗖的,下意识摸了两把之后才回过神来,重新陷入了老母亲的焦躁之中。
“但是那废物遇到意外怎么办?”
狯岳开始细数他的担忧:
“睡太死被鬼偷袭了,食物没带够乱吃东西中毒了,山里太冷生病恶化了,或者天上打雷把他劈了,这都很危险吧?”
夜斗:“……你有针对你师弟的被害妄想担忧吗?”
而且考虑得这么多,你是他师兄还是他妈啊?
然而狯岳丝毫不理会他的吐槽,兀自算着日子:“从老师给我寄信那天开始,已经过了六天,也就是说明天过后那个废物就出结果了,能活着回去肯定要去找老师……我也很久没回桃山了,如果明天加紧把这次的垃圾鬼杀掉,说不定能回去看一看。”
“那你就回去。”
夜斗顺着他的意图说,话毕又一次熟门熟路地开始邀请:“说起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可不像天神老头或者那个痴女,做我的神器没有规矩的,只要需要的时候帮个忙就行,剩下你爱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