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娇的哭功那是相当了得,她打小就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比如,祖母偏心堂妹,没事,只要在爹爹面前哭一哭,就能得到更好的东西。娘亲逼着她学规矩,也没事,只要哭一哭,爹爹准会抱着她出去骑马游玩。夫子布置的功课太难了?更没事,只要哭一哭,爹爹就会给她找来秀才作弊。
而且她还是个特别好学的人,以前都是那种不讲方法的哭,只要一不顺心就张着嘴嚎,后来进了女学后才知道原来哭也可以这么美!
不嚎不叫也不用在地上打滚,只要咬着唇掉眼泪就行了,顿时让陈玉娇看呆了眼,于是回了家后立马让丫鬟找来一面大铜镜,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的练。
后来学不会还故意把学堂里的一个千金弄哭,就是为了看人家怎么哭的,不过这事后来让她娘亲知道了,罚她在祠堂整整跪了两个时辰。
最后腿走不了路请了两天假,她还躲在被窝里偷乐了好久。
陈妈立马大呼小叫道:“看看我闺女,哭的多伤心啊,不是你们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不心疼,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大队长,王瞎子这心思好歹毒,我闺女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现在是不是存心不想让她活了?”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主持公道,我就往上报,公社不行我就去县城,老娘就陪他熬,看谁怕了谁?”
陈爸也在中间瞎掺和,“就是,他一个活了大把年纪的人居然欺负女娃娃,要不要脸?咋不去找我爸说理去?”
这话说的缺德,陈爷爷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要是找他说理,那岂不是去底下找人?
这不是诅咒人嘛?
果然,王瞎子听了这话脸都黑了。
“大队长,你这回可得公正点,周家那事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们能就这么算了?现在王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要是再忍着,那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了?以后谁都敢来欺负我们咋办?要是真这样,我可就不认你这大伯了。”
陈二哥十分不要脸的说,完全就是唯恐不乱。
陈大伯听得头疼,谁稀罕当他大伯?
要是可以,他真不想认这个侄子。
王家不服气,大儿媳妇站出来说:“我们家欺负她啥了?我爸年纪大了,干的好好的凭什么要让?她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队里这么多姑娘,凭啥就她做这轻松活儿?”
话说的明明白白,就差直接道破陈家仗势欺人。
仗谁的势?自然是陈大伯了。
陈大伯被这话激的,顿时脸沉了下来,侄女这工作确实有他的功劳,但这活儿谁做都行,那为啥不能便宜他家里人?
说句实在话,当大队长这么多年,他兢兢业业,从年头操心到年底,什么事都自己亲身带头,从来不耍什么官威。
不说他们公社的其他大队,就是把整个县里的公社都拉出来逛一圈,他都可以打包票说他们大队都是一等一的好,日子安安稳稳,几乎没闹出什么事,虽然苦,但也能过得下去,比起其他大队又是斗争又是折腾死人的事,他可以问心无愧说自己对得起乡民了。
所以就算为家里人争取点方便又怎样?
王家大媳妇看大队长脸色刷得难看起来,心里一怵,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什么,干脆声音越说越大。
“谁叫她自己不争气?这么长时间没来,我爸干的好好的,可比她上心多了,凭什么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队又不是她家的……”
越说越过分,尤其是最后一句,根本就是说陈大伯把大队当成自家的了。
一边说还一边朝陈玉娇走去,眼睛瞪得老大,十分泼辣。
看样子是气昏了头。
不过,这话听在众人耳里,确实引起了共鸣。
谁都知道保管员这事好,但怎么就给了陈玉娇?
以往没人说出口,但不代表大家心里没想法。
但有几个聪明人见事情不对头,想都不想就赶紧溜了,看热闹可以,但他们可不想掺和其中,王家这媳妇没脑子,啥事都往外说。
有些话听听就好,但有些话还是别听了。
陈玉娇发现势头不对,心里有些慌。
她可不傻,这话明显就是挑起众人怒气的,要是再让她说下去,恐怕陈大伯都跟着倒霉,她出身官宦,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还是懂一点的。
正害怕着,突然灵光一现。
眼睛转了转,然后赶紧垂下头,抬起一只手按住额角,脚步踉跄,另一只手则在身后掏了掏,拉住了俞锡臣。
一拽到人,立马皱紧眉头,眼睛渐渐闭上,嘴里还轻轻喊着,“妈,我头疼。”
有气无力的声音,拖着绵延的长音。
身后的俞锡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己胳膊一紧。
然后眼睁睁看着陈玉娇整个人就往后一倒,朝他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