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153章 叛出崖山

我不成仙 时镜 4108 字 7个月前

“喝了我六百年的酒,如今我将行,你可愿同往?”

“……”

冰冷的剑身,像是屹立在还鞘顶上的一块顽石,沉默没有回应。

可曲正风也没有等待。

仿佛,他只是自语这么一声,也仿佛他半点不在意崖山巨剑的回答。

一抬手之间,身形飞起,宽大的织金黑袍在阴惨的苍穹之下,闪过一道炽烈的亮光,他终于还是伸出了手,一掌拍下!

“咔咔咔……”

在元婴期停留三百余年的恐怖修为积累,瞬间爆发。

澎湃掌力,透过这一柄顽石一般的崖山巨剑,一下传入了整个崖山的山体之中,颤颤震动了起来。

“轰隆隆……”

山体继续摇晃,甚至连坚硬的山石也从山体剥落出来,掉进了下方九头江的江流之中。

曲正风五指猛然朝着那石质之中一扣,顿时只见只冒出一个剑柄一点点剑身的崖山巨剑,竟然缓缓朝着上方拔了一寸出来!

只这一寸,已地动山摇!

一时之间,恍惚有一种山崩地裂之感。

不少灵照顶上的崖山弟子,只觉脚下震动,站立不稳,纷纷大叫起来:“这是怎么了?”

执事堂前,几名长老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只是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它,愿意跟他走!

乌黑的眼仁底下,有一种奇怪的沧桑与伤怀。

崖山剑,崖山剑。

崖山弟子的心中,人人都有一把剑,如此才能遇事拔剑,无所畏惧。

他忘不了的事,崖山剑也忘不了。

于是,弥天镜上的枯骨,终于睁开了眼睛,血肉重新覆盖满身。

他抬首而望,便看见在这无尽黑暗的天空之中,那一柄从还鞘顶插下的巨剑剑尖,缓缓从底部脱离,慢慢朝上,很快消失在了山岩的岩峰之中。

“唉……”

一声长叹,枯骨终于还是闭上了双眼,重新陷入了无尽的沉寂。

金光炽烈,划破无尽阴云。

整座崖山,如同一柄坚硬而古老的剑鞘,而剑鞘之中的剑,沉睡在山体之中已久。

此时,它却被曲正风从还鞘顶上,缓缓拔起,一寸一寸,缓慢而坚定。

像是从剑鞘之中将宝剑抽出,寒光乍破,刀枪铮鸣!

呼啸的剑吟,响彻天地。

没有人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是何物发出,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声音,除此之外,天地再无二声。

崖山巨剑,长有千丈,出鞘之时便已刺破苍穹。

曲正风的身影,在这巨剑之侧,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他只抬手一接,如同一座山雕刻而成的巨剑,便化作了一道傲然于天地的金光,落在他掌心之中。

一片灿灿的金色,仿佛连天际的劫云都要被金光逼散。

没有人看得清曲正风手中握的是什么,只能看见这一刻,他昂藏的身躯被隐在那一片燃烧的金光之中,整个崖山范围之内,都被照亮。

没有人能分清,到底哪个是他,哪个是剑。

也许他就是崖山剑,剑就是崖山他。

抬首而望,崖山剑在手,三百年苦修不辍,眼前问心道劫又算什么?

问心问心,心志不坚者易受其苦……

可他从不怀疑自己。

于是在这一片金光之中,曲正风朝着那乌云盖顶的苍穹,持剑斩去!

“轰”地一声,剑气纵横三万里,袭天而去!

数百里劫云,被这纵横剑气拦腰斩断,就连天地之间游窜的电蛇,也难以抵御这一剑的剑光,在接触的刹那便青烟一样湮灭。

整个天际,安静了片刻。

而后,一片炸响。

狂风吹卷而来,凄厉无比,压抑厚重的劫云,终于承受不住这一剑的威压,由凝聚而破碎,竟如退潮之水一般,被风一卷,轰然散去!

崖山一剑斩,光寒十九洲!

曲正风回看一看,脚下群山茫茫,原野苍苍,只将唇角弯起一分,而后自还鞘顶一跃而下,向西面剪烛派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唯有……

那朗朗的声音,还留存在众人耳边。

“不复崖山门下,我自入魔而去,后会有期!”

“……”

什、什么?

下方诸位长老只看见曲正风将崖山巨剑拔起,震惊于他一剑劈散劫云的赫赫威势,眼下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这样凛冽的一句话回荡在耳边,一时震悚无限!

慌忙之间,毕言、羲和等四位长老身形一闪,已出现在还鞘顶上。

古拙如顽石的崖山巨剑,已消失无踪,整个还鞘顶上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原地留有一个数丈方圆的巨大孔洞,朝下一看,幽深黑暗,通向崖山未知的地底……

昆吾主峰,诸天大殿之上。

崖山之外有护山大阵,隔绝一切灵识的查探。

横虚真人与庞典亦无法穿破这一层隔膜,窥见劫云崩散的全貌,只勉强感知到了那一股惊人的剑气。

劫云既散,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必是曲正风已经成功渡劫,突破元婴,成为出窍修士。

无比的震惊之下,庞典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大笑起来:“三百年啊,厚积而薄发,恭喜扶道兄,恭喜扶道兄了!”

曲正风多年以来,多有携崖山之名外出行走,人人都知他处事有度,分寸拿捏恰当,乃是难得的一个人才。

不管是样貌,品行,见识,都格外出色。

纵使在天才辈出的崖山,他也是难以叫人移开目光的所在。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他困囿于元婴期已久的修为,过了某个时限,困在一个境界越久,突破的可能越低,多少人为她他捏了把汗,私底下认定他再无突破的可能。

谁想到,如今竟然上演了这样震动十九洲的一幕!

就连横虚真人,上千年修炼出一颗止水般的心,在瞧见那劫云崩碎的一刻,也不禁起了些微的涟漪。

只是,与庞典不同,他心底隐隐有一种难言的压抑之感……

兴许是因为曲正风对昆吾始终难以放下当年的敌意吧?

他叹了一声,也笑着看向了前方的扶道山人:“恭喜扶道兄了,崖山又出一出窍大能。”

扶道山人站在最前面,站在这昆吾的最高处。

他身材枯瘦,穿着一身不知多少年没洗的油腻道袍,手里还端着之前与庞典吵架时候的鸡腿,此刻正怔怔望着那一片已经崩散的劫云,许久没有说话。

与横虚庞典不同,他乃是崖山明面上辈分最高的那个人,崖山的大阵不会阻挡他的灵识进入……

乱糟糟的眉毛下面,那一双透亮的眼底,似乎涌现出了什么,可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向西面剪烛派去了……

扶道山人脑子里钝钝的一片,听见横虚与庞典的道贺,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是可喜可贺……”

不复崖山门下,我自入魔而去。

能不是喜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