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顿时有些战战兢兢,连忙道了一声:“是。”
然后快步上前将那小猫抱了下来。
道:“奴这就着人去问问,往后定严加查看,不叫这些小东西进到殿里。”
姜雪宁微微张大了嘴,眼看着那小太监把猫抱走,心里原本就对谢危不满,此刻更添了三分,转头便想暗暗用目光宣泄自己的愤怒。
只是一转头却忽然有些奇怪
谢危一开始离窗沿有那么远吗?
小太监将那猫儿从窗沿上抱下来退出殿外时,他也不经意般放下了手中的墨线,转身走到另一侧的书案前拿起了一份邸报来看,全程与那只猫的距离都超过一丈。
姜雪宁忽然便觉得说不出的古怪,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念头,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上一世,她也养猫。
有一回抱了只胖胖的花猫去逛御花园,撞见沈玠带着一干大臣们同从御花园里走过,正在谈论朝野中的事,自然停下来见礼。
但没想,她弯身时,花猫竟然跳了出去。
一跳就跳到了谢危的脚边上,还伸出那肉乎乎的爪子去抓谢危那垂下来的缁衣的衣袂,像是平时跳起来抓蝴蝶一样,憨态可掬。
她顿时被逗笑了。
结果一抬起头来看到谢危黑了脸,目光从她的猫身上移到了她的身上,往后退开了一步。
姜雪宁那时是皇后,可不怕他,只当他是同别的朝臣一般厌恶她结党营私,所以连带着她的猫也嫌弃,便也没给好脸色,弯腰把猫儿抱了起来,圈在怀里,对着那猫儿凉凉地道:“瞧你,贪玩也不看看扑的是谁,还好咱们太师大人宽宏大量,不然回头扒了你的皮!”
说完她转头就走了。
连谢危的表情都没多看一眼。
虽然觉得这个猜测放在谢危身上,实在有点天方夜谭的不可思议,可假如……
谢危那时的确不是厌恶她呢?
“……”
小太监已将猫抱了出去,姜雪宁却注视着谢危,眼底划过了几分慧黠的思考。但在谢危的目光转回到她身上之前,这种思考便立刻消失了个干净,好像她刚才什么也没考虑过一样。
“谢先生?”
谢危依旧站得离那窗沿远远的,这时才道:“时辰不早了,你还是不静,学琴是水磨工夫,今日便先回去吧。”
姜雪宁心道总算完了,立刻行礼道别。
可没想到,她刚打算退出去,才走到门口,就听谢危在门里淡淡地补了一句:“明日下午你再来。”
“哐”地一下,她脚底一滑,绊在门槛上,好险没摔下去!
好不容易站稳,却是气得七窍生烟。
末了只能暗暗磨牙,一字一顿道:“谢先生抬举厚爱,学生明日再来!”
从奉宸殿里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气昏了头连琴都没有抱回来,本想要回转头去拿,但一想到谢危兴许还在殿里没离开,便立刻打消了这念头。
反正她回去也不练琴。
琴放在谢危那儿还省了来回搬动的功夫。
于是两手空空地往回走。
奉宸殿到仰止斋也就那么几步路,道中倒没多少宫人经过。
只是走着走着,竟听见一番笑闹声。
其中有几道有些耳熟。
姜雪宁脚步顿时一停,往前一看,不由微微一愣。
仰止斋外头朱红的宫墙下,立着一名身穿天水蓝长袍的少年,身形颀长而挺拔,纵然此刻没有跃马驰骋,朗眉星目间也自带几分飞扬炽烈。
只是一错眼看到她时,眸底竟黯了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