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女服务生合上门,进来把碗碟杯盘都收到了流理台。
肖照山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懒洋洋地问她:“这儿能抽烟吗?”
女服务生笑眯眯地回答他:“不好意思,我们餐厅里禁烟,要抽请您滚出去抽。”
肖照山连连啧声:“你这样儿的注定干不了服务业。”
“女服务生”白了他一眼:“我本来也没想涉足服务业。”
肖照山指间转着打火机,另一只手下沉去撕桌底的透明胶,冲她打趣道:“以后你可以接着这么打扮,显嫩。”
“女服务生”坐到他对面,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和服,突然有点担心:“你说,岳则章会认出来吗?”
“他又不认识你,我也没提过你名字。就算我说了,这么大个中国,叫‘董欣’的海了去了,他查也不好查,别太紧张。”
肖照山撕了好一会儿,总算粘在桌底的钢笔取了下来,顺手抛给董欣:“放我这儿不安全,你保管,我信你。”
董欣接住录音钢笔,神色依旧没有放松:“这个圈子小得很,他稍稍留心一问就会知道。”
肖照山站起来,走到人工池边赏鱼:“我和他说你做的是购物商场,他问不出。”
董欣一直站在门外,并不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听他这么说依然不敢相信:“听说他贼得不行,能就这么被你骗过去了?”
肖照山背对她俯身看池里的鲤鱼,只说了一句话:“我了解他,他顺遂太久了。”
董欣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而肖照山话音一转:“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毕竟顺遂了那么久。”
他信步走到厨师身旁,倚着流理台问:“带烟了么?”
只会日语的厨师正在洗碗,闻言摇摇头:“没敢带。”
肖照山只能把打火机揣回裤兜,盘着手看回董欣,为她分析道:“刚才他能答应得那么爽快,无非两种可能,一,他觉得我撼动不了他的根基,二,他有能让我永远闭嘴的方法。”
董欣呼吸一窒:“老肖,你……”
她开了个头就不敢继续往下说,肖照山却听出了她的未竟之语,低头笑了笑:“希望是前者吧。我已经付出过代价了。”
和室里顿时变得沉闷,没有人再说话。
半晌后,肖照山从流理台上直起身,活跃气氛似地回头对整理碗碟的厨师说:“现在的警察同志不简单,一天之内能把厨师工作熟悉到这个地步,辛苦你了。河豚处理得很干净,我还活着。”
不提还好,一提仍是胆战心惊。
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的警察同志瞪着眼,后怕道:“我就是以前跟我爸学过,哪儿知道你真敢点啊!我上菜的时候手都要抖了!”
肖照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味道挺好,可以考虑开店了。”
他昨晚通宵没睡,今天奔走了一天,才从相熟的王队那儿找来一个值得信任的、精通日料烹饪的警察,把他安排到了董欣朋友开的这间日料店。
目的不为别的,他清楚不是随便一个警察就能撂倒岳则章,肩膀上绣着国徽的恐怕也不行——
“你是我们当中最清白的见证人,你要记住今天的事,然后保持沉默。如果我刚才说的第二种情况真的发生了,你只用帮我和王队说一声,让他留点心眼儿帮一下我家人,其他的什么也别做,懂吗?”
他大费周章冒险叫个警察来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厨师郑重地点了点头:“懂,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嗯。”说完,肖照山终于感到一阵由衷的疲惫。
他打算回家补个觉,明天请假给池凊好好过个生日。
“走吧,董小姐。”他单手插兜地走到董欣跟前,低头对她说,“回去休息,准备迎接新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