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唯一不便的是没有照明,树林里微弱的光线来自夜空,和行经旁边的一条双车道上的车辆。

肖池甯把板子横拿在手中,摸黑爬上了落差有近十米的长坡。然而他刚在坡顶停下,就听到了一声钝响和接踵而来的惨叫。

不是人,是猫。

他不知道北方的猫和南方的猫是否有区别,总之南方的公猫一到春天进入发情期,就叫得宛如在阿鼻地狱受难的厉鬼。

可这儿不是南方,现在也不是春天。肖池甯一时有些怀疑,便屏住呼吸侧耳去听。

模糊的钝响没有再出现,猫的悲鸣却仍在清晰地持续,一声接着一声。先是剧烈惊恐的,很快长短交错渐渐失去规律,成了痛苦无助的,最后变成断断续续的、力不从心的残喘。

肖池甯放轻脚步,循着叫声警惕地往声源走去。

距离并不远,声音已然离得极近,仿佛就在耳边。可当他想辨别出更准确的方位时,树林却遽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微风似乎都在此刻停了下来。

马路上由远处驶来一辆开了远光灯的越野车,短暂地照亮了这片昏黑。

在那一瞬间,肖池甯看到了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血红的眼睛。

他出于本能吓得后退半步,不仅为这个他刚才错认成灌木的真正的人,还为那张他认得的脸配上了不认得的眼。

“胡颖雪?”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出他的同桌未着校服瘫坐在地的模样。

胡颖雪伸手挡住脸避开强光,身前是一只死状可怖的猫的尸体。

她面色苍白,咬牙切齿地问:“你跟踪我?”

“跟踪?”肖池甯加速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闻言好笑地拿手电上下摆动,故意晃了晃她的眼,“我为什么要跟踪你?”

胡颖雪怒道:“拿开!”

“跟踪你来看你虐猫?”

他又动了动手腕,让光落在那只已经停止呼吸的野猫身上,啧了一声:“有一套。”

尸体前方还残留着诱饵,是一袋吃到一半的妙鲜包,凶器则是一把锋利的可折叠水果刀。猫的肚子被残忍地划开了数道长达十公分深可见其内脏的伤口,尾巴被一块石头砸得血肉模糊。估计这就是那声钝响的出处。

肖池甯通过眼前的静止画面侧写出了整个虐杀的过程。

胡颖雪得知这片小树林常有野猫出现,特地买了连家猫也无法抵抗的美味来守株待兔,等目标野猫放松警惕前来进食后,利落地拿锐石压住它的尾巴,防止它逃脱,另一只手就握着水果刀,在它的挣扎下来回地捅、来回地杀。

绝对不是初犯。

肖池甯头一回对这个外貌普通体型微胖的优等生起了好奇心。

见他没有任何惊讶和忌惮的表现,胡颖雪也毫无被撞破罪恶的慌张和恐惧,反倒像总算能卸下面具一般松了口气,神情不再张牙舞爪。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刚才在专注地等待落石的时机,得手后又发了狂,沉浸在不平、愤怒、疼痛和嗜血之中,没能第一时间察觉有人走进了树林,还找到了她的位置。

肖池甯为了不打草惊蛇,新滑板刚才就被他夹在了小臂和腰肋之间,自然能遮掩动静。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反问道。

胡颖雪不屑:“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

肖池甯把滑板放平,在上面坐了下来,用脚尖撩起那截断尾瞧了瞧:“它必须死吗?”

胡颖雪许久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