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矿冶之事王琼娥颇为重视,第二天就带黄管事等人往利国驿一片考察。
而青皮们的后台在收买不成后,确定杨河会对他们动手,也决定捣乱反抗。
按步骤,他们先开始文闹,就是让人上街鼓噪,形成舆论压力,让百姓慌乱,州尊老父母头大如斗。
六月二十三日这天,大量的脚行妇女进城,还有大量乞丐上街,他们挤满衙前街,个个呼天抢地不止。
一群衣衫褴褛的妇女坐在州衙门口地上,个个披头散发,嚎哭不止,声音有若丧歌。
“奴家犹如一只蚕,勤奋节俭苦度日,一世未享一点福,只盼……”一个五大三粗,举止彪悍的妇人嚎泣着,她哭一句,身后身旁众妇女皆有节奏的随着嚎哭。
这妇人正是脚夫魏伴哥的婆娘赵蒜子,人称赵二姐便是,乃邳州码头出名的悍妇,她拼闹起来,连脚行人等都要头疼。
此次却是“新顺义”脚行的小头滕治安游说她,先是恐吓,说那杨大人要对付脚行,脚行不存,你家男人没了生计,你等岂能活命?一下就让赵蒜子极度恐惧,转而极度愤怒。
又诱之以利,滕治安答应她,她若愿意出去拼闹,会给她一斗米的好处,她男人魏伴哥扛包,每包会提升到六文钱的工钱。
赵蒜子就答应了,当然,滕治安不免又将此女玩了一次。
余者众脚行妇女也差不多,不说自家男人失业的危险,便是那一斗米的好处,也由不得她们不来。
她们这边呼天抢地,引得越多百姓围观,两边的八字墙下,也是聚满乞丐,个个满脸污秽,衣衫破烂若麻袋,比那些脚行妇女还惨。他们有老有少有妇女,个个哆哆嗦嗦,可怜之极。
一个老丐哆嗦着嘴,怀中一个哆哆嗦嗦的小丐,老丐呜呜哭泣道:“老汉早年就成了鳏夫,前几年儿子又死了,媳妇又死了,只留下可怜的孙子。平日讨些残羹剩饭辛苦度日,只求我这孙儿能活下去。”
他哽咽流泪道:“只是听说杨大人要清扫乞丐,老汉早就该死了,只可怜我孙儿活不下去了。”
他说得凄惨,身旁众丐都是大哭,皆道:“我等要断生计了,只求州尊老父母给条活路啊。”
州衙门口有众多衙役站着,似乎见这些妇人乞丐可怜,他们心生怜悯,也不驱赶。
一个箭袖青衣,圆顶帽上插着羽毛,班头样子的人眼眶一红,长声叹息:“可怜啊可怜,我邳州百姓做错了什么,要遭此报应?”
他身材强壮,气质中带着公门中的肃杀,正是快班的班头牛学浚。他身旁班头赖先有些瘦长,也是神情悲悯,同声叹息:“但凡有点天良,都会可怜这些无辜的百姓,不会断了她们的生计。”
“求州尊老父母做主啊。”众妇人乞丐哭声越发凄凉。
整个衙前街,已是人山人海的百姓围着看。听着满耳的哭声,众人心中皆是煎熬。虽说平日乞丐问题种种,众乡梓中,也有“车船脚店牙,无罪也该杀”说法。
但看各人可怜的样子,很多人痛恨的内心也是淡去,再说这些人也只是普通的乞丐,普通的脚行妇人,很多罪恶跟这些人无关。将心比心,没了活计,这些老少妇孺怎么活下去啊?
听这些妇人说得凄切,老小丐人哭得动容,许多人都生出了同情心,甚至有些人流下泪来。
州衙门口动静,知州苏成性当然知道,起初他不以为意,吩咐当值的班头将刁民们驱赶了事。但班头苦笑回来,言聚在门口的都是老少妇孺,又众多百姓聚着看,他们若是动手,恐引人非议。
又说聚集门口的同样许多乞丐,不是老就是少,不是少,就是妇,这些人就算赶了又回来,抓捕吗?这些叫花子抓到牢里都没地方关,还要侍候这些大爷们几顿稀粥。
所以没办法。
这下苏成性就头痛了。
他的幕僚也偷偷出去看了,回来也言,众议汹汹,动手不得。
苏成性更是头痛,叹气道:“就知道会不得清静!”
他幕僚给他献计:“苏公,巡捕之事,不是拨给杨大人了么。有什么事,让他们去练总府说好了。”
苏成性觉得这主意不错,唤来当值的班头,让他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出去。
不料那班头出去一说,外面更是炸了锅似的,众妇人老头哭声惊天动地,众人皆道:“那杨大人天杀星一个,杀人不眨眼,我等害怕啊,求州尊老父母仁慈。”
“求老大人给条活路啊。”
一片呜呜哭声中,一些州学的秀才也站在人群中,个个义愤填膺。
邳州州学有廪膳生、增广生员三十人,附学生六十多人,此时这边聚的生员就有二十多个。
就见一个瘦削的生员一收折扇,“啪”的打在手上,愤愤说道:“此等天怒人怨之事,我辈读书人岂能坐视?郭某愿站出来,向州尊请愿。谁愿一同,作这仗马之鸣?”
他挺身而出,又有一生员愤怒站出来:“郭兄高义,吾钟良猷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