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社稷坛是古时祭祀土地神与五谷神的地方,每年春秋仲月上戊日,知县带着众官,乡老,都要到这边设牌位,设祭品,非常郑重的一个地方。
祭祀时,知县更要领头行十二拜礼,同时致祭南门外的风云雷雨坛,祭祀风神、云神、雷神、雨神。
期盼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的意思,也体现古人对天地、万物、山川、土地、庄稼的一种敬畏。
各剧贼自然没有这种敬畏之心,看这边地势好,就大摇大摆登上山川社稷坛眺望。
李过、袁宗第、王龙仍然并辔而立,李过的马鞭在手中灵活打转着,他眺望城池,前方原野平坦,除了靠左侧的官道光秃秃,余者都是淹没人腿,甚至大半人高的荒草地。
快二百步外,官道的左侧不远似乎还有一个废弃的演武场,周边满是水塘荒草什么的。
最后再往前一百五十步,就是一道连绵的土墙,估计长二百步左右,高有一人多,就那样挡在圩门前的五十步距离。
便这远远的看,也可以感觉那土墙非常厚实,防铳不用说,可能还可防炮。
然后这土墙前有深深的壕沟,留有五个缺口,从缺口处看过去,似乎那土墙后面不远,还有一道厚实的土墙。
李过眉头微皱,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以他多年的打仗经验判断,这道矮墙壕沟不好打。
他又看向圩墙,惊讶的发现,那边的垛口,全部都被遮个严严实实,看遮蔽物,好象又不是防箭的悬户。
然后圩墙的两端,各有两架显眼的悬楼,这四架悬楼看起来都非常大,每架广可跨五垛。
远远的看,可看到那些悬楼外壁坚实,似乎都不惧火炮。
李过眉头再皱,此时营中马队呼啸,腾腾的在旷野奔驰,但不论上方的圩墙,下方的土墙后,都是静悄悄的,连缺口处都看不到一个人,唯有见城楼上一些官将正对着这边不断张望。
但李过觉得,己方的动静,不论圩墙后,土墙后的守军,肯定都看在眼里。
他看向袁宗第,却见袁宗第亦神情凝重的向他看来。
袁宗第摇头道:“这睢宁乡勇果是劲敌,西门这样防设,不好打。”
他说道:“依哨探的回报,土墙上都有射孔,似就在人蹲的位置。那墙后动静我们看不到,他们却可以在射孔内窥探打射。某估计他们墙上也是如此。……这上下两层,人冲过去就是靶子,还顾头不顾尾。”
李过也咬咬牙:“袁大哥说得是,那墙太厚了,弓箭不论直射、抛射都不行,铳弹打不透,可能火炮也……”
袁宗第道:“那墙太厚,也太矮,火炮要打到并不易。”
他们都是打老仗的剧贼,身经百战,三言两语,就将这矮墙壕沟的功用说得清清楚楚。
众贼脸色都沉下来,对手的棘手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王龙摸着下巴,阴沉的看着前方土墙,他忽然道:“那五个缺口是干啥的?还有盾阵呢,不是说有盾阵,会摆在哪里?”
袁宗第沉吟道:“应该是墙后守军出击之用,几个缺口可能还可以摆炮,至于盾阵……”
他看向土墙两端与圩墙两端,猜测道:“应该就躲在那矮墙的两边,平时炮打不到,箭射不到。……然后我义军从两翼抄过去,不但要拐弯进墙,还要面对圩墙上守军的铳箭。”
他吸一口冷气:“嘶……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兀是阴狠。”
众人都是看去,想想那种场景,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矮墙壕沟离城墙壕沟不过五十步,大军汹涌冲去,急转弯进墙,由于惯性,很多人会兀自朝前方城墙壕沟扑去。
而且就算急转弯,不但要面对他们严阵以待的重盾长矛阵,还要面对圩墙上的火力打击。
兄弟们在前方舍生忘死,头上还不断有致命的铳箭砖石落来,这怎么打?
一时间众贼都是大骂,骂想出点子的人心太黑,这样的防线设得太恶毒。
不过来了,仗还是要打,王龙有些踌躇道:“西门不好打,不如打别的门吧。咱老子看过,别的门前,可没有这样的矮墙壕沟。”
李过不同意,他盯着前方土墙圩墙,脸上反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最近两年太顺了,旌旗指处,群丑灰飞烟灭,义军所向披靡,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对手。
难得有一个难缠的人物,这个闯营中的一只虎反兴奋了。
他甩着马鞭,扬声道:“就打西门!驴球子,别的门前只有一条官道,余处都是烂泥水塘,我义军根本无法排兵布阵。这边虽不好打,却堆得下人,就先试试这里,不好打,咱再看余下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