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带着邢越尚并未走远,她随便找了个空房间就准备开始这场彼此都明白主题为何的谈话。
“今晚一整晚,你表现得其实还不错,可惜没能坚持到最后。”女皇礼貌地选择了先客套一句。
“事实上,我觉得我这一整晚都表现得糟透了。”小豹子的尾巴拖在地上,尾尖因为沮丧而时不时地抖动,放平的耳朵也昭示着他心情不佳。
“怎么?”女皇微微挑眉,邢越尚这是害怕自己找他算账,所以索性先认错服软?
邢越尚嗷嗷叫着,言语间还带着未尽的苦涩:“一整晚,我都畏缩不前得像只兔子,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和别的人亲密笑谈,却连一点不快都不敢明确表露。”
女皇的眼神陡然变得凶恶起来:“你这是在故意激怒我吗?”
“陛下,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此刻的邢越尚与之前在晚宴中的他几乎判若两人,那些隐忍和顺从仿佛只是灯光下的假象,当他离开大厅,那些锋锐便于夜色中再度浮上体表,无遮无挡得令人心惊。
女皇被他这反复无常的表现搞得有些迷糊:“我以为你本该学会了什么叫自知之明。”
“陛下,恐怕您误会了一件事,我若是选择安静与退让,那也绝不会是出于对您的畏惧,仅仅是因为我害怕过早暴露心意,会吓跑我的殿下而已。”
邢越尚抬起头,直视着女皇。哪怕女皇并不擅长分析兽族表情也能看出这家伙的眼底对自己没有半点敬畏,甚至还隐隐带着些迁怒和不满。
女皇简直要气笑了:这家伙对小行图谋不轨,居然还敢对自己不满!是不满自己安排弟弟相亲还是不满自己拦着他对弟弟动手动脚?
“你这是见我弟弟有了新欢,所以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了吗?”帝国掌权人自喉咙深处溢出的的声音带着冰寒的杀意。
邢越尚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不太明白女皇的意思。
看着邢越尚这坦然作死的模样,女皇不禁生出几分熟悉感,进而想起,其实邢越尚一直是这个样子,不管是当初弟弟强抢他入宫的时候,还是他怀疑自己将小行关禁闭的时候,他都从不曾因为皇权而屈服。所以,这家伙因为今晚的事,而对自己态度不恭也并非多么不可理喻的事。
能让他低头的,从来都只有感情,那些柔软的,真诚的,温暖的东西,可以轻易地化为绳索,牵引他前行亦或是捆得他动弹不得。
于是聪慧的女皇决定换种策略,她收起凌厉的眼神,瞬间从气势汹汹的女皇化身成为了一个忧心忡忡的姐姐:“这么多年,你可以说是小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可你呢?你辜负了小行对你的善意,你利用他对你的依赖和喜爱,试图独占他、掌控他,卑劣地盼着他除了你之外一无所有。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原来您是这么想的。”如女皇所愿,邢越尚面上收起了桀骜,但他的言语间却并无半点退意:“请您放心,我并不会妨碍殿下的正常交友,殿下的幸福,永远凌驾于我所有欲求之上。”
“如果你真希望小行幸福,那就该自觉点,别对他存不该存的心思。”女皇瞪着邢越尚,一字一顿:“你不配。”
“陛下,你应该也听不少人说过,殿下不配当您的弟弟吧?您觉得,他配吗?”邢越尚在憋了一整晚的气之后,似乎打定主意不再为任何人任何事退让半分了。
“废话!他不配谁配!”女皇并不上当:“你别偷换概念,这可不是一回事。”
“有什么不一样呢,配与不配这种事,除了本人,谁都没资格置喙。”邢越尚反问道:“而且,您觉得小行配当您弟弟,难道是因为他的出身,能力,或是权势吗?”
女皇竟无言以对。虽然秦云行一出生就注定了是她的弟弟,但她之所以将这个弟弟放在心尖,却从来与血脉无关。
“没有谁比殿下更配当您的弟弟,因为不会再有谁比他更单纯而无私地爱着您这个姐姐了。”邢越尚步步紧逼:“不是吗?”
女皇觉得这句话有坑,却没法不点头。
“同理,没有谁比我更配得上殿下了不是吗?”邢越尚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女皇一脸冷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是因为我弟目前深交的同龄人就你一个。别废话了,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你要敢对小行伸爪子,我就敢剁爪子。我固然不愿让小行难过,但如有必要,我完全不介意将你那些龌龊念头摆在他面前。”
邢越尚的面色陡然一变,终于沉默,似是屈服在了女皇的威胁之下。
女皇拂袖而去,一想到自家弟弟还在床上躺平了等着这头大尾巴狼,女皇就心塞。当初她看重邢越尚重情重义不畏权势,才想着把他训成弟弟身边的一条忠犬。谁想这忠犬养着养着就黑了,重情得想和主人发生超友谊关系,不畏得连自己这个女皇也想怼就怼。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啊!
邢越尚踏入卧室的时候,亲王殿下果然在等他。
“诶,你怎么是人形?”秦云行看着大概是刚洗过澡,脸上还带着潮红的邢越尚,有些不自在地拉起被子:“我们不是约好的吗,你上我床的时候,必须是兽形。”
“殿下,我有些话想要和您说。”邢越尚在床边止住步伐,神色郑重而忐忑。
“这样啊,那你说吧……”秦云行默默坐直,洗耳恭听。“什么事?”
邢越尚紧紧地盯着他的颜,开口问:“您觉得裴不骄怎么样?”
秦云行顿时恍然大悟:“敢情我姐找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啊。她想知道直接问就是了啊,何必托你来打听。我觉得这姑娘业务水平很棒,性格也不错,可以考虑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