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澜道:“那你现在……”
“如你所见,血契解开,我整个人成为了最低级的魂徒。”薛重释又讽刺地笑起来,举着那一枚魂晶,注入了一些魂力,然后让它发光发亮,“能够活着从地缝出来,已经是奇迹了,我不想奢求太多。”
“解除了血契,只有修为跌落这个结果吗?”如果仅仅是这样,左澜相信薛重释不会沉寂这么多年,看得出薛重释是天才,可是天才被血契所束缚,展现出来的并非是他真实的天才,血契的力量始终不是他自己的力量,他相信每个修炼的人,只要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都不会愿意接受这种力量。
暂时,也许是权宜之计,然而长久,那就是贪婪者和弱者才会有的想法了。
薛重释对他的敏锐似乎报以了赞叹的一眼,然后顺着他的问就答道:“接触血契的人,自动被逐出家族,日后若是遇到族中之人,只有被追杀的命,你现在还能看到我在这里,就是因为我还没有那个实力和胆气再出现在中原第一魂院地区。”
中原第一魂院地区,是魂术公会总部所在,也是第一魂院所在之地,更是十御座所在之地,御座每个家族的总部几乎都在那里,除此之外,魂皇殿也在中原区。
御座薛六,自然也在那里。
中原区是整个大陆的中心,也是整个大陆高手最多的地方,更是各种势力交汇的场所,错综纵横,鱼龙混杂。御座薛六的主要势力和本家也是在中原区,薛重释现在解除了血契,成为了叛徒,如果不想死,自然是不会去中原第一魂院地区的。
不过这有个前提——
“你是因为我才被迫解除了血契的,根本不是你自愿,这样也算是叛徒吗?”如果薛重释和御座薛六的人说清楚,也会被算作叛徒?这样的话,御座薛六未免太不讲道理。
似乎早就想到了左澜会这么问,薛重释道:“我说自己是被迫的,你会相信吗?那个时候,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魂士,甚至还没达到魂师的境界,凭什么能够迫我解除血契?更何况,坠入地缝里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我自己接触的血契,我不想死,也不想成为御座薛六的傀儡。”
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最真实的目的吧?
左澜也觉得讽刺了,他笑道:“你解除血契,是因为自己不想在御座薛六待下去,可是一进来,你却说‘拜我所赐’。”
“如果不是你拿走了我的魂晶,我不可能沦落到如今的境界。试想你在修为全失的状态下,又身陷绝境,是愿意到死也被血契控制,还是在死之前解脱?”薛重释的眼底,似乎有隐约的几分血光,“只是,天无绝人之路,即便是神灵,也无法消除所有的背叛者。”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沉,那年轻青涩的脸庞上似乎还有没有消去的稚嫩,然而——这话说得一点也不稚嫩。
左澜只觉得违和了一些,毕竟之前看到过薛重释的真身,再看到这小孩子的身体,灵魂和身体的不对等给予了眼前这人矛盾的气质,不过却显得有些混乱,左澜总是会错以为自己在跟一个小孩子对话,可是小孩子却用着老气横秋的口气。
神灵,背叛者。
左澜一直觉得魂大陆的神灵只是传说中的东西,甚至比魂圣还要虚无缥缈,因为他知道在历史上,魂圣是存在过的,可是神灵却从未在任何纪实性的史书中出现。神灵的出现,往往是在一些神怪的手记之中才能看到。
魂大陆似乎每个人都信奉神灵,也有人喜欢把神灵挂在嘴边,可是左澜觉得相信神灵真的存在的人一定不是多数。
可是在这个时候,薛重释用这样郑重的口气说出来,竟然像是真的一样。
薛重释自比为背叛者,而神灵是应该轻而易举地消灭背叛者的。
“我相信你对地缝下面的世界很感兴趣。”薛重释忽然之间又说了一句话,像是叹息一般说了这么一句。
左澜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了,只是看着薛重释。
薛重释忽然问道:“你知道影大陆吗?”
影大陆?
怎么话题突然之间转到这个上面去了?
不对,等等,之前他们说的话题是——地缝下面的世界!
“你难道到了影大陆?”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传说,没有心魔的人,是永远也无法达到影大陆的,即便是他在天渊徘徊千载。”
影大陆,无心魔之人不可达到之地。
因为他的话,左澜很久没有说话。
魂大陆,天渊,影大陆——身处在魂大陆的左澜,对于未知的影大陆,自然是无比的好奇。
可是薛重释的话,让他的好奇忽然之间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心魔。
那一瞬间,他大脑里很多的猜测,可是在看了薛重释很久之后,始终觉得他过于淡然,竟然忍住了没问。
他想了很久,终于问出了最现实的一个问题:“那你现在怎么办?”
失去了家族的庇护,甚至还面临追杀什么的,随时处于危险之中,更麻烦的是如今修为微末,一个人,要怎么办?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薛重释轻描淡写地说道。
左澜一愣:“什么意思?”
“你来洗月楼,只是来参加拍卖会?”薛重释问道。
左澜摇头:“我是……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来的。”
至于是什么特殊的事情,那就只有左澜自己知道了,不过薛重释不是普通人,最近跨地区贸易被十御座和九大魂院等势力垄断,禁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不可能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你来到这里,这所谓的特殊的事情,就算跟这场拍卖会没有多大的关系,最后还是要落到跨地区贸易的事情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