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利文的笔尖,总是颤抖着,无法在画布上落下流畅的线条。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执起画笔,极具耐心地一遍一遍在画布上描绘着。
一开始戴维还会帮他将落在地上的笔捡起,替他递洗笔筒,但是接近几个月之后,欧利文画在纸上的线条完全没有了从前的自然与洒脱,戴维低下头,眼泪落下来了。
欧利文侧过身来,用左手托起他的下巴。
他的目光如故,没有焦躁与无奈,反而略带心疼的语调:“怎么了,戴维?”
“是我……如果不是为了拉住我……你现在一定已经画了很多画了。”
“可是我却很享受现在。你放下一切陪在我的身边,我终于成为你世界里的唯一。”欧利文轻声道,“我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幸福。”
“你是在讽刺我吗?”戴维的眉心皱在一起,欧利文的吻落下来,将那些纠结的痕迹抚平。
“当然不是。我现在比较希望自己的右手一直好不了,而你会一直这样待在我的身边。”
“你真的是个疯子。”
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戴维陪着欧利文看过无数的医生,几乎只要是欧利文去做复建,戴维就一定会陪着他去,甚至还跑到专业的按摩师那里去学习手法。
每晚戴维专心致志地替欧利文按摩的时候,对方一开始还会静静坐在那里看着戴维,不到几分钟,他就会低下头来亲吻戴维的侧脸。
“别闹。”戴维会别过头去,对方的唇却紧追不舍来到他的耳垂。
“欧利文,我可是很用心去学的!”戴维刚要抬头要求对方尊重自己的劳动,嘴唇却被俘获,欧利文的亲吻一向开始时温绵,带着引导的意味,一旦对他放下戒心,他就会狂风暴雨一般长驱直入。
“唔……唔……”戴维有时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欧利文作画时手指不怎么灵便,但是一到压住自己的时候,右手的手指力气总是那么大?
“放开!我跟你说明天我还要去参加戴安娜的入学典礼!”戴维试着想要起来,但是双手被按在脑袋两边,欧利文无论左手还是右手,都死死地按在那里。
欧利文略显蛮横地隔着衬衫亲吻戴维的肩膀,戴维扭动着,恍然大悟一般:“你这个混蛋!你的右手早就好了对不对!”
欧利文垂着脑袋,嘴角是那种让戴维嫉妒的成熟笑容。
知道自己上当受骗,戴维挣扎的更加用力,但是最后还是被欧利文为所欲为了。
第二天的中午,当戴维缓缓来到画室门口的时候,却发觉欧利文正用左手执着画笔,在画布上描绘着,右手端着颜料盘,随着画笔的走向轻轻摇摆。
“你的右手……没有好吗?”戴维倚着门轻声问。
欧利文莞尔一笑,“我用握笔的力量来交换抓住你的力量,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换。”
在那之后,欧利文开始锻炼自己的左手能力,五年之后,他的一幅名为《戴维》的康乃馨在法国艺术展上一举成名,评论家们纷纷感慨,那幅画的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情怀,明明是用左手却表现出了不逊于右手的技法,浓烈的色彩与背景相结合,喧嚣中沉淀下来的激情。
戴维站在画作前,久久仰望。
就像许多年前,他在纽约现代艺术纪念馆里第一次看见欧利文的《远窗》。
“为什么要叫它《戴维》?”
欧利文停留在戴维的身边,伸手勾住他的手指,“因为那是我送给你的康乃馨。”
七年之后的今天,戴维再度来到欧利文的画室,对方的画笔灵巧地在画布上游移。
“和欧莉亚聊的还愉快吗?”欧利文听见了戴维进来的脚步,轻声问。
“还好。”戴维来到他的身后,看见了画布上的广场,还有远处那源源不绝的喷泉,他们曾经在这个广场上骑着自行车,戴维曾经在这里对欧利文说过,希望那个他的眼睛里能够有更加宽广的风景,只是戴维没有想过,欧利文对他所说的那段话一直记忆至今。
“她邀请你去参加什么红酒商的聚会了吗?”欧利文抬起头来,正好吻上戴维的下巴。
“有啊,可惜那段时间我正好要去波士顿看望琳达太太,她因为糖尿病住院了。”戴维侧身,低下头来,嘴唇轻轻碰上欧利文端着颜料盘的右手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