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美国士兵上炸弹,而且还是在我们经常聚集喝酒的地方,对方的目的不只是要炸死那一个人而已,而是为了制造恐慌。如果能顺带再炸死一些赶来的士兵或者……像是拆但专家之类的,会使他们的行为更具有威胁性。所以一定会有人在附近监控,确保炸弹爆炸。”肖恩笑了笑,用手撑住自己的脑袋,手肘架在车窗处。
“不管怎么说,我们又活着渡过了一天。”里克的眼神略微暗淡了下去,因为明天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回到营地,肖恩洗了一个澡,很快便倒入床中睡着了过去。
早晨醒来是因为里克的敲门声。
“嘿肖恩,今天我们要去见一个特别人物。”
“谁?”肖恩快速刷牙洗脸,套上迷彩服走了出来。
“格雷医生,一个来自耶鲁大学的怪胎。”里克耸了耸肩膀。
“他怎么奇怪了?”
“他喜欢听你诉说你心中的绝望,鼓励你将那些疯狂的念头全部讲出来。”
“比如说呢?”
“比如说与一个傻瓜似的美国士兵相比,你更想做一个伊拉克反叛武装的头子。又比如你想要在巴格达街头裸奔,看看能不能踩中炸弹。”
“他是一个心理医生?”
“没错,”里克面朝肖恩,一步一步后退着,“他对你进行心理评估,那其实是狗屎,如果你想因为假装自己是变态就能立马被送回美国,那是做梦。”
“里克!”肖恩想要去拽他,但是里克已经撞上了一个人。
“哦,对不起!”里克被对方稳住了。
那个年轻人腼腆的笑着,虽然穿着军装却有一种作家一般的气质,特别是那副黑框眼镜,显得严谨中又带有几分天真。
“没事吧?”
“我没事。”里克笑了笑,拍上对方的肩膀,“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士兵,是哪个部队的?”
对方扶了扶眼镜,“我是一个翻译官,是个志愿兵……我叫艾瑞克·库勒。”
“你好库勒,我是里克,他是肖恩。我们都是EOD的。”
肖恩有些羡慕里克,不说其他的部队,几乎没有哪个排爆小组的成员是不压抑的。但是里克却总给人一种开朗和容易亲近的感觉。
“你们是不是来见格雷医生的?”库勒问。
“是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刚从他那里出来。我……才来这里三个多星期,一切与自己想象中相差太远了,我需要……适应。”库勒笑了笑,嘴角有些无奈。
“那我们过去了!”里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有鼓励的意味。
里克与肖恩一起来到了一座矮房前,不用推门进入,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叫骂声,响亮充满发泄的意味,可以想象那位心理医生此刻一定半仰着脑袋假装听的认真,可是面对这样咆哮一般的声音他更想要找一点棉花来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他死了!他妈的他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我每次都在想要是冲上去的是我会怎么样!妈的——他是个技术兵!技术兵!不是个狙击手!我他妈疯了——美国疯了——总统他妈的怎么不知道来伊拉克!“肖恩愣了愣,这声音是史内普的。
而一旁的里克却小声嘀咕着,“说什么‘你对我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可是这种隔音效果明明整个营地都能听见。”
很快,房间里传来了痛哭声。史内普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直接地卸下男人坚硬的伪装,肖恩可以想象他此刻一定紧紧抓着自己的脑袋。
每一次战友在他们的身边阵亡都是无尽的折磨。
肖恩沉默了。老实说他曾经无数次幻想昔日的战友会怎样看待自己的死亡,或者说在这个生命没有任何价值的地方,像史内普这样的老兵应该早已经对文森特的死去麻木了。
听着史内普的痛哭声,肖恩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作为文森特,在这世上所见最后的画面便是史内普紧张痛苦的脸。
谢谢你,史内普……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