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要问杨慎行自己了。
过了一会儿,高学礼找回自己的声音,“父亲曾言,新政若推行忌讳朝令夕改,意见不一,或许杨大人是怕我与他有争议吧。”
但是这话没有任何说服力。
方瑾凌看着这位二姐夫,心道是个心肠很软之人,有君子度量和善良,只是这么多年的流放生涯,似乎还未让他认清现实的残酷。
他转头问西陵侯:“外祖,我们是度过了春节,元宵之后才出发北上,又在雍凉逗留了数日,方到达沙城,而爹娘和离却是在春节之前,历时三个多月了,可有杨家赔礼道歉的信件?”
西陵侯冷冷地说:“没有,那老小儿什么表示都没有,岂有此理!”
方瑾凌于是望向脸色已经发白的高学礼,“二姐夫,若真有意安定西北,是不是先该跟外祖,沙门关的大将军商量人选呢,顺便也能借此缓和彼此的矛盾?”
“知意。”尚稀云握住高学礼的手,安慰地唤了一声。
高学礼摇头苦笑,“是我想当然了,还是表弟看得透彻。”
方瑾凌拱手一谦,因为造成这后果的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说:“其实,就是杨慎行能够摒弃前嫌,端王也不会让他这么做的,他没有选择。”
尚初晴凉凉地接口道:“能将手伸进西北,十万精锐的兵权,傻了才会放过。”
陈渡只是养子,孙女婿,没有尚初晴,没有西陵侯,他身份上是压不住的。而尚初晴她们七姐妹,单一条女子,就足够将兵权从她们夺走了,西陵侯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握着兵权。
这是一块肥肉,在寒灾之下,匈奴自顾不暇,再好没有的机会。
“真是不公平!”尚未雪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
这时,西陵侯沉声道:“若是朝廷选派的将领有那个本事,老夫认了也罢,可是……”没有。
匈奴是几百年来中原之国的大患,疲弱无将的时候甚至送公主和亲,乃至割地都有。西陵侯在儿子接二连三战死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是谁接?
谁也接不了!他只能培养孙女,希望在他之后有人能照旧守好这西北最重要的关卡,不让匈奴铁骑南下。
忽然钱多金问:“对了,那景王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端王掌握兵权而不作为吧?若要制衡,咱们西陵侯府不站任何一方,说不定能保持……”
沙门关毕竟离京城太远了,很多消息都很滞后。
方瑾凌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皇上,他对外祖放心吗?”
西陵侯深深一叹,“老夫上个折子,为陈渡争取看看吧。”
尚初晴垂下了眼睛,放在扶手上的手慢慢蜷紧,明明真正得到西陵侯精心培养,只会行军作战的是她。
然而单单一个女人,就限制了一切。
气氛一时间沉重起来。
就是嬉嬉笑笑的双胞胎,都感受到来自世俗对女子的恶意。
而这一切,此刻方瑾凌束手无策。
泱泱看看母亲,看看太爷爷,又望望对面的几个姨,不由地悄声问:“爹,大家怎么都不开心了?小姑婆和小舅舅都不笑了。”
陈渡一怔,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然后说:“就是,今天刚回来,就别垂头丧气了,说点高兴的吧。”
西陵侯听了连连点头,看着手里的和离书道:“既然写的清楚,凌儿随母,不如明日开祠堂,给凌儿上族谱,以后改姓尚,便是我尚威的孙子!”他说完顿了顿,带着隐秘的高兴,嘀咕了一声,“我也有孙子了。”
“是哦,从今往后咱们七姐妹就得靠边站喽。”尚未雪逗趣道。
“吃什么醋,凌儿最小,身体还弱,你们做姐姐姐夫的得护着他。”西陵侯一瞪。
“这还用您说,咱们哪个不是把他当宝贝?”尚无冰看着方瑾凌问,“是吧,凌凌?”
“嗯。”方瑾凌重重点头,“多亏了姐姐们保护,我才能一路到达这里,祖父,凌儿特别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