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凌一看云阳侯那里子都丢光了,却还强撑着面子的模样,只觉得可笑又滑稽。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尚轻容,心底疑惑,他娘究竟看上这个男人哪一点?似乎连文福都比这人顺眼。
还是拂香眼尖冷笑道:“文福,你眼睛若是抽了筋,就去外头候着,怪里怪气的是要吓着谁?”
拂香的话让文福直接瞪着眼睛撅着嘴僵在原地,的确怪模怪样,也成功让方瑾破功出声:“嗤……”
这声笑在安静的屋子里尤为清晰,云阳侯终于逮住了机会,转头就对着方瑾凌责怪道:“怎的,未曾读书向学,竟是连礼数都没有了,见了爹也不叫?”
方瑾凌:“……”他眨了眨眼睛,这是逮软柿子捏是吧?
原主为数不多的记忆碎片中,因为小时候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他无法长时间读书习字,功课便稀稀落落。尚轻容从不苛求他有什么成才建树,是以多有宠溺,教会了他识文断字之后,其余的都顺着方瑾凌喜欢。只有云阳侯对此颇为失望,不知什么时候,看他也就跟看个废物一样了,和颜悦色都带着不耐烦的训诫。
原主生性敏感,自然感觉到父亲对他的不喜,所以父子俩并不亲近。
只是原主善良,一直以为是自己不争气,身体好些之时,便努力读书习字,以求得父亲青睐,可惜……
现在方瑾凌结合那对母子,一瞬间就看明白了,这是早就将父爱给了另一个,将嫌弃留给了他。
方瑾凌对原主感到可悲,也对云阳侯产生了怨怼,不禁道:“爹读书向学,也不见得知礼懂礼呀?”
尚轻容原本对云阳侯不知所谓的训斥感到愤怒,正要替儿子出头,却听到方瑾凌这么一句,顿时惊讶起来。
什么时候内向安静的儿子竟学会回嘴了?
不仅她惊讶,就是云阳侯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个如春闺小姐一般的儿子,每次见到他训诫不是默默地接受,就是回头闹出病,居然会伶牙俐齿地顶撞!而且逮着他的痛处说,顿时云阳侯恼羞成怒道:“放肆。”
“放肆什么,凌儿哪儿说错了?”尚轻容放下茶盏,冷冷地看着他,“读再多的书,不还是做下这等毫无廉耻之事?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没看见凌儿身体虚弱,下不了床?你就是这样来探望他的?”
她不是傻子,初来乍到的方瑾凌能够想明白的事情,她怎么还会糊涂。
一思及此,原本还算平和的心绪顿时惊涛骇浪,直接站起身,一双冷目盯着云阳侯,呀呀切齿道:“我真傻,凌儿体弱,无法给方家光宗耀祖,他内疚,我惭愧,便由着你这样薄待他!都说血脉相连,父子天性,你竟早生了异心!你是不是还希望凌儿就此醒不过来,好给你的私生子腾位?”
尚轻容一声声质问,触动着方瑾凌,原主残留的情绪翻涌起来,让他眼中带起了湿意。
云阳侯不禁后退了一步,他非常确定若是敢承认,今日尚轻容能直接撕了他。
“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这么想?”云阳侯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凌儿是我儿子,我岂有盼他不好的道理?”
若是尚轻容还被蒙在鼓里,她还会相信这方辩解,可是看清了此人的狼心狗肺,她不信。
“那孩子看着比凌儿小不了多少,你敢说你没有这个心思?”
“没有,没有,那就是个意外。”云阳侯连连否认,他看着尚轻容有些歇斯底里,连忙道,“轻容,你要当着凌儿的面这么与我争吵吗?”
瞬间,尚轻容愤怒一滞,回过头看向了方瑾凌。
而方瑾凌却近乎冷漠地说:“我昏迷两日,爹未曾来探望,今日我若不醒,爹是否准备让您的爱子替我服孝?”
只一句话,尚轻容的眼神变得无比恐怖。
云阳侯再多的辩解在今日嫡子生死不明,却还执意迎门进来的事实上都变得苍白无力。
“我不知道凌儿病的这么重!”云阳侯心头直颤,这说的是实话,方瑾凌一到秋冬就容易生病卧床,他都习惯了。
可这也暴露了他对嫡子毫不关心的事实,他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看着就想要夺门而出。
这些年再贤良淑德,尚轻容依旧是从边关而来的将门之女,一旦发飙,云阳侯知道他根本招架不住。
“方文成……你给我滚出去,别逼我动手。”这是儿子的卧房,她不想动手。
儿子的目光下,众多丫鬟婆子看着,最终云阳侯连一句慰问都说不出来,狼狈地走了,文福面如土色,更是不敢留着,追了出去。
“夫人……”林嬷嬷和两个丫鬟看着,还未说出宽慰的话来,就已经各个泪流满面。
尚轻容缓缓地坐下来,看向方瑾凌的一双眼睛通红,愤怒伤心,且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