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炆在此时却有些忌惮长子了,他如此急切地追逐太子位,说白了,也就是为了当皇帝。
耀祖的人脉如此之广,将来要是兴兵构难,逼他逊位,他岂不是养虎为患?
正当淳于炆有口难言,骑虎难下时,执事太监尖声通报,「九殿下!到!」
「什么?!」大皇子脸色骤然一变,两眼死死地盯着席下。不一会儿,煌夜就到了。
他头戴一顶鹿皮冠,身着简朴大方的浅蓝织锦长袍,便无其它饰物,站定之后,向皇帝请安。
尽管他的衣饰完全不及其他皇子华贵,但反而衬得他的英挺俊秀。虽说年纪不大,但目光锐利,举止沉稳,透出皇子应有的冷峻与高贵。
「夜儿,为何事耽搁,这么晚才来赴宴?」淳于炆温和地问,因为煌夜的到来,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怕是寻欢作乐去了罢。」大皇子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张公公后,一脸不屑地道,「要不然,如此重要的晚宴,他怎么会不出席,还两手空空,毫无诚意!」
「儿臣是觉得,在这庆贺丰收之日,理当沐浴斋戒,不听乐、不近色,不吊丧、不理刑,腥杀之事宜止之。」煌夜不理大皇子,朗声说道,「故今日未狩猎一物,只是留在帐内诵读经文,自惩自诫,儿臣能奉上的只是一片赤诚向善之心。」
「好个自惩自诫、赤诚向善!这才是大燕皇子!」淳于炆极为欣喜地道,「为苍生摒弃浮华,沐浴斋戒,朕也当如此!」
「父皇!你别听他一派胡言!他今日根本就……」大皇子一心急,差点说出,煌夜根本就没待在营帐里,而是去打猎了,还跑到崖顶那么远的地方。
「怎么了?」淳于炆沉声问道。
「就……」大皇子一时竟接不上话来。
「就是一片苦心罢。」煌夜顽皮地一笑,躬身说道。
「哈哈,夜儿说的是。来人,把这鹿酒、肉糜,统统撤掉,换上瓜果、糕点即可,朕今晚也要斋戒。」淳于炆二话不说,就下令道。
于是,太监纷纷上来,撤换筵席,大皇子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鹿血酒,被当作糟粕一样,扔进大木桶里,心里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大步走向煌夜,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拉近他。
「你竟敢坏我的好事?」大皇子声音极轻地说道。
「皇兄,敢问你指的是哪一件?」煌夜也不挣扎,冷冷地道,「是派人刺杀我?还是你向父皇大献殷勤的机会?」
「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皇子却矢口否认,好像要捏断煌夜手臂一样地拽紧着他,「只要有你在,就是坏我的大事!」
「我岂敢,父皇在看你,是不是想叫你过去喝酒?」他们两人交头接耳,让人不免好奇,在说些什么。
皇帝也是一样,远远地望着这边。
「这事没完!你等着瞧!」大皇子这才松开手,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煌夜,怎么他从悬崖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身上竟没有一点伤,难不成是张公公是在说谎骗人?
一想到这里,大皇子心里就很不舒服,向皇帝推说身体不适,要求回去歇息。
皇帝也不强留,就由他去了。
煌夜暗暗松了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当大皇兄用力握住他的手臂时,正好捏到了伤口。
这种疼痛堪比刀子剜肉,煌夜却依然面不改色,如今,血已经渗透出绑带,正沿着臂肘流淌下来,未免父皇察觉到异样,煌夜想要告辞。
然而,就在这时,淳于炆却笑着道,「夜儿,你念诵的是哪一部经文?你还真是用心,出行捕猎,都不忘带上经书。」
煌夜一怔,他的营帐内,有棋谱、兵书、甚至古乐谱,唯独没有佛家经文。
他说沐浴斋戒,是因为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只够更衣,而狩猎一天,却空手而归,一定会被大皇兄拿来说三道四,这才想出诵经的主意来。
「《楞严经》……」煌夜还是说道。
「哦?此经分为序分、正宗分、流通分三部分,不知夜儿读的是那一部分?」
「是第二卷,陛下!」突然,有一个小人儿,端着一个漆盘,上头盖着一块黄绫,贸然地闯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