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算是为宋仪引见了。
宋仪很识趣,她脸上挂了笑,浅浅淡淡地,微侧了身子:“宋仪见过陈大人。”
按常理,都是卫起的手下,又是早闻过名的,不说陈横早就识得宋仪,便冲着现在宋仪这态度,陈横都该给个面子,好好生生地应了。
可谁想到,陈横看着宋仪良久,又不知道为什么扫了卫起一眼,最终竟然勾唇一笑,颇带着几分冷意,道:“陈某怎受得起宋五姑娘如此大礼?
还是请起吧。”
“……”
宋仪脸上的笑意也消减了下来,她收了礼,缓缓起身。
等到站直了,脸上的笑容便又露了出来,她眉眼温和,看不出棱角来,仿佛已被这几年的游历给磨圆。
“早听说陈先生乃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天才之流自与寻常人不一样,陈先生果真不是寻常人。
宋仪这等愚笨的,往后还要陈先生多多教导,否则只怕耽误了王爷的事呢。”
“好了,坐下吧。”
卫起听着两人来来去去暗藏机锋的话,不知怎的生出几分不悦的心思来。
陈横一直是他手底下用处最大的人,其智计能与陆无咎比肩,只可惜就是心气儿太高,脾气太臭,也可能是天下聪明人的通病,只是陈横更加厉害罢了。
他只略略一思索,便不准备再叫宋仪与陈横有什么接触,于是转而道:“你千里迢迢而来,好歹有心请本王来这人不度。
听闻你自己经营,如今家当也算不少,今日本王便坐下了。
另一则,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
生意的事情,宋仪不想多提,多还是借着陆家兄弟的本事,她不过是偶然扔了一笔钱进去,便看着钱生钱利滚利罢了。
至于卫起说的事……
宋仪抬手,从雪香的手里,接过了进来时候便拿着的那一只锦盒。
盒子很小,外头是绛色锦缎,里头东西不大,但是有些沉,宋仪接过来的时候也带了几分小心。
陶德眼力见儿好,连忙上来,两手捧了过去,送到卫起的面前。
卫了紫檀木雕花的桌面,示意陶德放下,而后一掀衣袍坐了下来,整个人气势沉凝,山岳一般有巍峨之感,然而眉眼之间又透出一股十足的清朗。
他头也不回,便道:“你们二人也坐。”
指的是陈横宋仪。
陈横原本不待见宋仪,只是宋仪办事毕竟还算是漂亮,所以没有多言什么,坐下来之后却问:“这便是太后娘娘要的舍利子珠串吗?”
卫起眼帘一掀,深暗的目光却是直接抬了起来,望向陈横。
陈横顿知自己失言,不再言语。
这时候,宋仪才慢慢坐了下来,她只觉得两年不见,卫起这性子越发阴晴不定起来,叫人捉摸不得。
暗暗看一眼旁边的陶德,宋仪便纳了闷儿:说到底,怕是真正本事的是陶德才对。
能在卫起这人面前好端端地活了这么多年,怕是容易。
她这一番心里话,还好不会叫陶德知道,否则陶德非要吐出一口血不可。
王府里头混饭难,在王爷手底下混饭就更难了。
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种种心思,卫起只要想知道,自然是了如指掌。
只是此刻,他的全副心神已经到了那锦盒之中,抬手,掀开锦盒,里头装着的果然是一串十八颗的颜色沉暗的舍利子手串。
“有了这东西,太后寿辰便不用愁了。”
卫起淡淡一笑,便又叫陶德将东西收了起来。
而后,他转向宋仪,见她规规矩矩坐着,便道:“这一回的事情尚算你办得好,没像是以往一样不听话。
这一次回来,不必再走,本王要用你的地方还多。”
宋仪自知回来就再也走不脱,可总有一些东西,还在这里,要宋仪来解决的。
她不可能一直在外面,也不可能一直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