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周兼略圆滑一些,只把自己与彭林之间种种的事情拿出来说了,好歹叫这里不那么沉默。
也不知是坐了多久,时辰总算是差不多了,宋元启终于起身告辞。
周博竭力起身相送,一路把宋元启送了出门。
宋元启临出去还洒了一把老泪,周博被周兼扶着,站在后面看,又是长长一口气叹出来,只对周兼道:“他这辈子再不能进寸步了。”
周兼也懂这个道理。
“父亲不与他计较,一是因着心宽,二是觉着他可怜吧?
见死不救,终究叫人看轻他。
名声都已经坏了,品德亦不曾高尚到哪里去,现在更因为自己曾经心有愧疚,身上有污点,不可能走得更远了。
即便是父亲您宽宏大量原谅了他,他自己也难过自己那一关,时刻觉得被人戳着脊梁骨……”
哪里还能往前进寸步呢?
说到底,若是宋元启当日做事稍稍留下一线,便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尴尬的场景了。
周博听了周兼的话,点了点头,道一声孺子可教,又终于是累了,于是叫周兼扶着自己回去休息。
现在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
宋元启不会再有寸步进步,可周博却是有的。
他不曾问心有愧,也不曾对不起任何人,甚至在所有人眼中,他才是真正的苦主,这一切都不曾限制他的前途。
周兼对这一切也是熟知,亲手服侍着父亲歇下,他才有时间去过问山东那边的事情。
周夫人缠绵病榻已久,近日来总算是好了一些,彭林已派人去接。
没过几日,船便已经到了京城,周兼早早守候在渡口,只等着周夫人一到便把人接回去。
周夫人虽不是周兼生身之母,可这么多年养恩早大过生恩,视他如己出,二人之间母子之情甚厚。
才见了周兼,周夫人就扑过来哭了起来:“儿啊,为娘担心死你了!”
周兼对周夫人心有愧疚,当下便一掀衣袍跪下来磕了个头:“兼儿当初不告而别,行事擅专,让母亲担心,实在不孝。”
“快起来,在外头跪个什么劲儿?
你不心疼,我可心疼着你。”
周夫人只心疼他一个人上下奔走,只怕比她这边还不知苦上多少倍,一介文弱书生,那时候又能做什么?
她赶紧把人扶了起来,才问:“你父亲可好?”
“父亲如今已经复官,只是狱中熬煎,多少坏了身子,如今卧病在床,暂不得起身,所以没有亲自来接母亲。”
周兼起身,扶着周夫人往马车上送,又道,“不过彭大人为父亲延请了名医,这几日已渐渐好转,母亲不必过于忧心……”
“这便好,这便好。”
话虽是这样说,可周兼没看见周夫人脸上有什么轻松下来的神情。
扶着人上了车,周兼本欲再劝,可没想到周夫人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他一皱眉:“母亲可是有什么事?”
“……确有一事要与你说。”
周夫人沉吟再三,还是伸手往袖中一摸,那东西似乎是一沓,用绣帕包着,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她只道,“兼儿,你且来看看……”
迟疑了一下,周兼伸手接过,将绣帕一翻,便瞧见里面放着的银票。
一百两一张,这一沓足足有一百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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