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上了床去睡觉,半分也安稳不下来。
而对有的人而言,这无疑是个不眠之夜。
宋元启也睡不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已经踱了不知多少圈了。
周博与他乃是同僚,又是旧交,他没道理这样看着好友锒铛入狱,可他若是站出来,必定牵连到自己。
一时之间,宋元启真觉得头都大了三圈。
“老爷,外头来了人,是周公子,说是有事相求,想请您一见。”
管家汪海进来,压低了声音说一句。
外面吹进来的风,吹歪了烛台上的火苗,将里头宋元启的影子也拉得长短变化,看不清模样。
“周兼?”
念叨了这名字一声,宋元启长叹,“他来,不过是为了请我作保,以证明那一笔账目并非他父亲的差错,可我又凭什么为他作保?”
彭林手上捏着他周博贪墨的账本,宋元启还能说这账册是假不成?
他固然相信周博的人品,可私心里说,人不过为自保而已。
他若出来保了周博,那事情才是真大了……
汪海试探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大晚上的,外头还在下雨,叫他回去吧。
这一遭,算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周家。”
也对不起他与周博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
宋元启后面半句只能压在心里,他摆摆手,叫了汪海出去,自己一个人站在书房里,沉默不语。
老爷到底想什么,汪海实在不懂,他也不想那么多。
他一路撑了伞从门内来,出了大门便瞧见雨里台阶下站着一名锦衣蓝袍的少年郎,瞧着顶多十六七,身材颀长,面容俊秀,透着一股书生气的文雅。
不过此时此刻,因着家中出巨变,原本的少年郎多少有几分难掩的仓皇。
这便是往日济南府人人都要称道一句的周兼了。
见汪海出来,周兼紧握着的双手终于渐渐松开了。
汪海是一个人出来的,他要等的却是宋元启。
“汪管家,宋伯父呢?”
汪海不好把话说绝了,踌躇一阵才道:“周公子,我们家老爷这时候已经睡了,太晚了,明日您再来吧。”
“我父亲便要被押解入京,如何能等到明日?
!”
嘴唇紧抿起来,成一条冷硬的弧度,他年轻还不厚实的身子像是挺拔的竹竿一样站在雨里,脊背僵硬,“宋伯父当真不肯出来吗?”
只要……
只要宋元启肯出来说话,暂时不把周博送去京中,能活动的地方还有不少,更有挽救的机会。
周兼对自己的父亲太了解了,他绝非那等贪墨钱财的小人。
此事必有内情,绝非仅仅是他父亲贪墨那般简单。
但是周兼没有时间再查了……
汪海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他苦心劝道:“咱们大人真睡了……周公子,您还是去吧。”
“劳烦管家再为周某通传一声。”
周兼固执,任由雨水从他两颊落下,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不得已,汪海又去传了一声,宋元启还是不见,回来照样回给周兼,周兼许久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