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方思慎渐渐缓过来,问:“连叔,咳,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于叔想办法通知我了。差点就来晚了。”连富海咬牙切齿,“这帮狗娘养的杂碎!冻感冒了吧?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只是有点感冒,连叔你来得太及时了。对了,于叔怎么样?”方思慎往火堆边挪一挪。身上不冷了,挨打的地方立刻疼起来。好在伤痕都被衣服遮住,没叫连富海发现。胸腔里又闷又痛,只盼着高烧不要太快起来,让自己成为拖累。
“他送完你回来就被盯上了,今儿白天镇上闹得鸡飞狗跳,才偷空把消息递出来。”连富海哼一声,“你叔再不济,也还有一两个肯真心帮忙的朋友。只是等我得到信儿,都下黑了。我一猜你就得关这儿,”指指堵死外侧窗户的砖头,“大前年还没这玩意儿呢。”
看样子,连富海也曾是这里的客人。
“对了,阿致,今儿来镇上找人的,找的不是你吧?老于头说远远看见跟姓汤的一伙儿,他没敢近了打听。”
“说不定真是找我的,有个朋友知道我上这来,本来约好了昨天见面。”
试着问,“连叔,你有手机没有?”
“就是怕你要用,临时借了一个。”
极其古老的黑白屏幕手机,基本功能倒是齐全。方思慎接过来,心中不由得想,多亏他的号码容易记住。刚按下绿色的发送键,猛然想起一事,赶快挂断。
“连叔,你刚说,来找人的,跟姓汤的在一起?”
连富海点头。
“咱们要不要马上离开这里?又劈门又点火的,会不会惊动了人?”
连富海起身,从门口把猎枪提过来,离火堆稍微远点,才摇头道:“外头太冷,你先烤暖和了再说。”
“我看那姓汤的意思,怀疑你手里有棚区改造贪污的证据,才抓着我不放。连叔,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来了。”
连富海恍然大悟:“怪不得盯这么紧……你说直接从芒干道走,我还道放心呢。证据,我能有什么证据,有证据又顶个屁用?这帮孙子做贼心虚,疑神疑鬼,干的尽是阴损缺德的事儿!总之,阿致,是叔害了你。别担心,这地儿最近的人家也在二百米外,大半夜的,惊不动谁。真有敢来的,哼,我看他是找死!”
方思慎想,无论如何都先联系上洪歆尧再说。低头开始编辑短信。
刚发出去没两秒,铃声就响了。
“方思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半信半疑的试探和按捺不住的激动。
“嗯,是我。”
那边立刻响起悉悉簌簌的声音,像是在穿衣服:“他们把你关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你!”
“你别急,听我说。你那里安不安全?千万别惊动别人。”
又是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在查看环境:“好了,你小声说,我听着。”
方思慎理理头绪,慢慢讲起事情经过。中间细节都省了,只把重大关键处说清楚。几分钟工夫,也就说完了。只是老想咳嗽,忍得相当辛苦。
话筒里传来极度压抑的呼吸声。半天听不见回话,轻轻叫道:“洪歆尧?”
“我在。怪我。都怪我。”
方思慎想干什么要怪你?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问:“你联系你爸了没有?”
“还没有。”
“那就好。我给他打过电话,暂时骗住了。”
“啊……”这真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他竟然连这一点都想到了。方思慎心中一阵激荡,极为感动,“谢谢你。”
“我怎么去找你?”
“你现在就来吗?”
“现在就去。”